三讀《人世間》原著：看水自流為給塗志強復仇，下了多大一盤棋

文|心語

水自流何許人也？

周秉昆第一次見到水自流，原著中是這樣描述的：

到了樓角，瘸子竟有點喘了。他往下扯扯圍巾，露出了下半部分臉。秉昆看他一眼，心中暗暗稱奇——好一張女性化的臉！秀眉俊目，如果是演員，只消戴上假髮，活脫脫便是好看的大姑娘或小媳婦。秉昆見過不少瘸子，但容貌那麼好的瘸腿男人他卻第一次見到。

就是這樣一個容貌精緻，身材瘦弱，走幾步都要喘的瘸子，卻被高大強壯，狡詐多奸的駱士賓一口一個“水哥”的叫著，這樣的反差，足以說明這個人物的不尋常。

因為這個“水哥”，周秉昆結識了鄭娟，也開啟了他坎坷的一生。

多年後，步入中年的周秉昆為生活奔忙，再一次“偶然”遇到水哥，原著中描述他的容顏變化：

秉昆一轉身，頓時驚呆了，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當年的瘸子，看來他正是店主。

瘸子穿一身褲褂，黑色布鞋，平頭，頭髮全白了。他蓄著三縷須，半尺多長——這麼長的鬍鬚得蓄四五年。十幾年過去了，他還坐過牢，看上去卻沒怎麼顯老，面容仍那麼白皙，這讓他的鬍鬚看起來像是假的，而頭髮像成心染白的，給人一種不真實的錯位印象。

瘸子的樣子沒怎麼變，秉昆一眼就認出了他。

再一次遇到已變得“仙風道骨”的水自流，已經戒菸多年的周秉昆，用抽菸來壓抑心中的慌亂。 他知道塵封的往事恐怕又要被揭開了。

果不其然，水自流告訴他，駱士賓正在想辦法和周楠接觸，目的是帶他走，甚至不惜帶走鄭娟。

周秉昆覺得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他的眼中冒出殺氣：“

他敢那樣，我殺了他

！”

對於駱士賓，周秉昆和水自流都懷著巨大的仇恨。周秉昆的莽撞，也正中水自流下懷，他的這盤復仇大棋緩緩拉開。

還是先覆盤一下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吧！

初識水自流

周秉昆是在“工友”塗志強的槍斃現場見到的水自流。

他看到一個矮小的瘸子，給了殺人犯塗志強一頂嶄新的皮棉帽，連隨行的公安都忍不住問：“捨得嗎？”

水自流毫不猶豫地說，捨得！

後來，膽小的他暈倒在執行現場，水自流也就知道了塗志強有個仗義的工友，叫周秉昆。

他和駱士賓一起找到了周秉昆，讓他給塗志強的未婚妻鄭娟送錢。

周秉昆出於對塗志強的善念，攬下了這個活，卻不知也為自己後來多舛的命運拉開了序幕。

他和鄭娟相愛後，才從鄭娟的口中知道水自流他們這樣做的原因。

水自流之所以善待塗志強的遺孀鄭娟，是因為心中有愧。

塗志強和水自流本是”郎情妾意“的一對”戀人“，可奈於世俗的壓力，塗志強便找了鄭娟這個擋箭牌，充當他現實生活中的妻子。

而鄭娟因為生活困苦，為了讓母親和瞎眼弟弟活下來，也只能犧牲自己，做塗志強“形式上的妻子”。

她簡單純粹，只想平平安安將就著活著，卻不想水自流跟前的”小弟“駱士賓對她起了歹心。

駱士賓很清楚水自流和塗志強的關係，在一次酒後，他趁著水自流和塗志強醉倒，強行和鄭娟發生了關係。

只有這一次，鄭娟便懷孕了。

瞞是瞞不住的，塗志強知道後，氣憤不已，只能靠酒精來麻醉自己。

鄭娟說，正是因為醉酒，塗志強才失手殺了人。

駱士賓為此，被水自流砍掉了一根手指。

塗志強的死，讓已經身懷有孕的鄭娟處境尷尬。她本想放棄肚裡的孩子，可在那個年代，沒有證明是無法去醫院打胎的，她又怕自己被玷汙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就這樣矛盾著，鄭楠出生了。

水自流讓周秉昆冒充鄭娟的”丈夫“，在孩子父親一欄上簽名。

他說：

我倆看起來並不見得就像壞人，你的臉看起來卻是典型的好人臉，相由心生嘛。鄭娟的命夠苦了，下一個丈夫必須是個好人。

他的話秉昆當然愛聽，雖然只不過是一種說法，秉昆聽了心裡卻甜絲絲的。

水自流對鄭娟是充滿了愧疚的。他知道如果沒有他和塗志強的介入，鄭娟的日子只是窮苦，卻不會這麼不堪。

他選擇周秉昆送錢，開始只是把他當作和塗志強關係不錯的工友，可後來，他發現周秉昆善良正義，就有意把鄭娟託付給他。

多年後，他見到周秉昆說的第一句話是：“

你和鄭娟，你們做了夫妻，這可以說是上天的安排，你永遠不要後悔。”

其實周秉昆和鄭娟的結合，何嘗不是水自流最想看到的結果。這也不枉費塗志強臨死前對他的囑託。

兩個人再次相遇

鄭娟生下孩子後，水自流和駱士賓兩人，藏起了各自的心事，懷揣著對鄭娟母子的歉意，不惜靠”非法經營“掙錢來接濟鄭娟一家的生活。

後來，他們因”投機倒把“罪被抓了，眼瞅著鄭娟的生活來源要斷。

周秉昆為了鄭娟，賣掉了家中祖傳的玉鐲，才讓鄭娟和鄭楠生存了下來。鄭娟被周秉昆的誠心打動，兩個人終於走到了一起。

他們相安無事的生活了十幾年，周秉昆對外宣稱周楠（嫁給周秉昆後，鄭娟把鄭楠改為周楠）是他和鄭娟婚前所生。因為塗志強早就死了，街坊四鄰也沒有起疑，都認為周楠是周秉昆的親子。

可十幾年後，周秉昆再遇水自流，卻被告之駱士賓要和他”奪子“。

水自流還告訴他關於塗志強殺人案的隱秘：

塗志強死得冤枉。當年先逮捕的是他，他只有兩種選擇——要麼扛著，要麼供出另外幾個哥們兒。他那人義氣，把死罪一個人扛了。當時大家都喝高了，他或者以為就是自己捅死了人吧！

後來，我和駱士賓一前一後刑滿釋放，他比我早一年，我出來後他為我接風，酒桌上他親口承認人是他殺的。

電視劇中，水自流是駱士賓的”軍師“，是幫助駱士賓”奪子“的關鍵人物。

但在原著中，水自流對駱士賓恨之入骨，是他害得自己”愛人“塗志強做了替罪羊，害的他一生孤苦。

原著中，他是這樣對周秉昆說得：

朋友肯定談不上了，但從前那種特殊關係，如今誰對誰大面上總得過得去。如果我有什麼困難，他不會袖手旁觀的，這是他對我的態度。他膽大，在當年的幾個人中，也數他的生意做得順。但我開這書店，沒用他投一分錢。上趕著給也不要，這是我對他的態度。我和他劃清界限了。

水自流明確的告訴周秉昆，在他和駱士賓的“奪子大戰”中，他堅決站在周秉昆這一邊。他說，他要站在好人這一邊，就是為了對得起當年替他頂了死罪的塗志強，他也會幫周秉昆爭兒子。

當週秉昆憤怒地說，如果駱士賓敢來破壞他的家庭，他就敢殺人。

水自流讓周秉昆冷靜，千萬不要意氣用事，還是走法律程式，就是為了鄭娟也不能做不計後果的事。

話雖然這麼說，但他又明白地告訴周秉昆，駱士賓現在發達了，他肯定認為自己比你更有資格做楠楠的父親。

周秉昆因為房子被收回，和家人又搬回了光字片，所以他聽到水自流這樣說，對透過法律手段爭取楠楠顧慮重重。再說他也不想把楠楠的身世公佈與眾，這對鄭娟對周家都是傷害。

周秉昆想的這一切，水自流何嘗沒有想到，他知道周秉昆一定會私下找駱士賓交涉。

水自流這個人，雖長相秀美，為人謙和，但心機卻很重，他太瞭解駱士賓了，知道他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和周秉昆的談判一定會不歡而散。

不出所料，周秉昆和駱士賓首次會面是完全失敗的，而且駱士賓的話讓周秉昆的怒氣達到了頂點。

當時正趕上週秉昆知道楠楠和玥玥在偷偷談戀愛，他和兩個孩子鬧得很不愉快，甚至和鄭娟都分房而居了。

他心中的慌亂是不言而喻的。但駱士賓卻戲謔地說：

當著君子不說假話，我和我兒子已經接觸過好幾次了。他把玥玥的事都告訴我了，這足以證明他對我的信任了吧！

你撫養他有功，我可以加倍補償你。我認為有三個選擇：第一將兒子歸還於我，我會給你一筆包你滿意的補償費；第二連鄭娟一併給我，你會獲得更多的補償，再找個年輕的老婆，對你不算損失；第三就是你促成楠楠和玥玥的事，起碼別再干涉。這樣我就和你姐是親家了，和你哥你嫂子也是親戚了。想想看，這是多麼好的組合！論權力，咱有當官的；論知識，咱有教授，有藝術家；論財力，有我！再加上你嫂子她媽那老太太還能靠上些年，你說咱們以後幹什麼不是暢通無阻，所向披靡！

周秉昆聽著駱士賓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他的火氣在一點點升騰。要知道他最怕的就是因為楠楠的事，牽扯到周家人，所以他才會那麼堅決的反對楠楠和玥玥在一起。

在他看來，自己愛鄭娟，無論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辱都心甘情願。可他不願因為自己的原因，拖累哥哥姐姐，讓他們跟著受辱。

駱士賓的話正說到他的痛點上，他怒不可遏地站起來把菸頭使勁兒摁在駱士賓臉上，又武松打虎般騎在駱士賓身上，左右開弓，雙拳輪落。

爭執，入獄

駱士賓在一點點消磨著周秉昆的耐性，他近乎瘋狂了。

就在這時，水自流告訴周秉昆周楠已經在機場，準備去日本留學了，一切都是駱士賓安排的。

周秉昆完全蒙掉了。他心神全亂了，就一個念頭，找到駱士賓，要回兒子。

水自流又順勢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駱士賓的地址，秉昆已經瘋了，根本沒來得及細想，就衝了出去。

他橫衝直撞地走在馬路上，路人都以為遇到了個瘋子，也沒錯，這時候的周秉昆，已經癲狂了。

結果可想而知，周秉昆和駱士賓發生了激烈的衝突，雙雙墜樓，駱士賓摔成了植物人，而周秉昆以故意傷害罪被判刑十五年。後來減刑至十二年。

在他服刑期間，水自流經常去看他，周秉昆都懷疑他們何時有這樣的交情。

水自流利用了周秉昆，一次次慫恿他去見駱士賓，其真實用意，恐怕只有他知道。

他對周秉昆心懷愧疚，雖然他認可週秉昆，也真心實意想幫他要回兒子；但他的私心，為了給塗志強報仇，利用周秉昆衝動，暴躁的性格，害死了駱士賓，也害慘了周秉昆。

他在佈局把書店開到周秉昆飯店旁邊的那一刻，就想好了接下來的一切。

周秉昆做了一回別人的“手中刀”。

寫在最後

水自流雖然陰暗，卻不是壞人，他後來在駱士賓死後，規勸駱士賓妻子曾珊放棄對周秉昆的追責。作為條件，他給曾珊當起了顧問，好讓她順利過渡。

有水自流給曾珊撐腰，股東們不敢亂來，曾珊成了駱士賓公司的實際負責人。

駱士賓恐怕永遠不會想到，自己打拼下的江山，成全了曾珊，也讓水自流得了實惠。

這真應了《聰明累》那句話：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嘆人世，終難定！

可嘆！可恨！不足為惜！

晚年的水自流得了絕症，想讓周秉昆把他的書店繼續經營下去。他說，

他此生最欣慰的事就是開了這個書店，這是他的心願，是曾經的年少情節。

他要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書店難以為繼，堅持不下去。

水自流是矛盾的，他在青年時處在那樣一個年代，接觸了人性“惡”的一面。用鄭娟來做掩護，和塗志強暗度成倉；利用周秉昆，報復駱士賓。

但他的內內深處卻有“善”的一面，這和他溫潤如玉的形象一致，他想做有意義的事，想做回好人。

他對周秉昆說，

你是我唯一結識的好人！你對我來說，是個例外

！

無奈周秉昆能力有限，書店最終還是被曾珊改為了快餐店。她之所以向水自流承諾，只是能讓他安心離去。

曾珊最後的結果是，因偷逃稅被通緝，她逃到了國外。

唯有周秉昆和鄭娟過著安穩的小日子，雖平凡卻內心坦蕩！

好人最終還是會有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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