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紅樓：尤老孃是朝廷六品安人，為何甘心讓女兒為人妾室？

尤老孃出身什麼家庭？

尤老孃老安人的身份與她的見識極不相稱

《紅樓夢》中的尤老孃是個極不重要的人物，偶爾幾次出場卻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文中提到她都叫她尤老安人，這說什麼也是有六品階級的，即便是一介婦人，按說也應該有些見識和水平。可實際上，這個尤老孃三觀極其不正，不但在很早以前，就放任兩個年幼的女兒與賈珍父子亂搞在一處。在賈敬的喪期之內，似乎還有意撮合女兒做賈珍、賈璉兄弟的小妾！天底下哪有這樣的母親？朝廷還有律法不得逼良為妾，榮國府的奴婢還想著出了奴籍，當外面去做正頭夫妻。她一個當孃的，一個朝廷命婦，為了物質生活更好一些，竟然主動出賣女兒，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去當人家小妾，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這不由叫人懷疑起尤老孃的出身，她究竟來自什麼樣的原生家庭，才會有這樣毫無廉恥的思想呢？原文當中是沒有直說的，但是依然給出來一些蛛絲馬跡，我們今天就來尋蹤覓跡，推演一番。

尤老孃讓兩個閨女陪女婿喝酒

尤老孃在“那一家”是個什麼樣的家庭？

關於尤老孃的出身，文章是借了賈蓉的嘴交代的。《紅樓夢》第64回，賈蓉對賈璉說：

我二姨兒三姨兒，都不是我老爺養的，原是我老孃帶了來的。聽見說，我老孃在那一家時，就把我二姨兒許給皇糧莊頭張家，指腹為婚。後來張家遭了官司敗落了，我老孃又自那家嫁了出來，如今這十數年，兩家音信不通。

這裡提供的資訊是尤二姐和尤三姐並非尤老孃二婚丈夫——尤氏的父親所生，而是尤老孃跟前夫所生。尤老孃頭家的丈夫不知是何人，只知道頭家的親家是皇莊的莊頭張家。古人結親，還是講究門當戶對的，雖然可能上下會有差異，但終究相去不大遠。

賈家莊頭烏進孝

皇糧莊頭是個什麼家庭呢？帶著個皇字，聽著挺牛呢。《紅樓夢》中有寧府黑山村莊頭烏進孝，租著寧國府的土地，每年都要向寧國府繳納鉅額租金，名字叫莊頭，好像村長一樣，說白了就是一個規模比較大的佃戶罷了。有清一代，皇家在口內、盛京、錦州、熱河等處有許多莊園，由內務府總攬管轄，所有權為皇帝。可是皇帝和內務府也不能整天自己去看著，每處就安排莊頭管理。所謂的莊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人物，多是內務府所屬上三旗包衣奴，在皇莊從事勞動的也多是一些獲罪之人或關外舊奴。皇莊可以提供給皇家充足的消費用品，減少了對戶部銀兩的佔用和對民間攤派，有積極意義。乾隆年間，因為這種制度不太適應農業發展需要，皇莊多以租佃的形式出佃給平民耕種，莊頭的權力大大削弱。

清 昭連 《嘯亭雜錄·癸酉之變》：“其黨祝現者，本豫王包衣人，居桑垡村充豫王莊頭。”

《清史稿·食貨志一》：“初設官莊，以近畿民來歸者為莊頭，給繩地，一繩四十二畝。其後編第各莊頭田土分四等，十年一編定。”

皇莊莊頭在康熙年初中期時還是有過風光時刻的，但是他們畢竟出身不高，即非貴族，也非官員，此時已經是康熙末年了，早已今非昔比。可是尤老孃的前夫卻急著巴結張家，尤二姐還沒有出生，就火呲火燎地跟張家指腹為婚，可見尤老孃前夫家門檻子並不高。

尤二姐

尤老孃是在前夫家生下的尤二姐和尤三姐，她能夠帶著兩個孩子從前夫家嫁出來，一種情況就是前夫去世，且其家族人丁單薄，甚至沒有別的親屬了，否則容不得她帶走前夫家的骨血的。還有一種情況，我在這裡不能先說，留個扣，下面說，大家不要急。

那尤老孃這樣一個出身，如何搖身一變成為了六品安人了呢？

我們先來看看尤氏的年紀，第76回上，賈府開中秋夜宴，尤氏前來伺候，賈母叫尤氏回寧國府和賈珍團圓去，尤氏回答：

“老祖宗說的我們太不堪了。我們雖然年輕，已經是十來年的夫妻，也奔四十歲的人了。況且孝服未滿，陪著老太太頑一夜還罷了，豈有自去團圓之理。”

尤氏如今也有近四十歲的年紀了，她和賈珍是十來年的夫妻，這樣一減，好像就出來問題了。尤氏出嫁的時候，都已經二十好幾了！她為何出嫁這樣晚呢？我們可以想到另外一個人，就是邢夫人的三妹妹。第75回中，邢大舅在寧國府喝醉了，把邢家老底抖摟了出來。他有三個姐姐，大姐就是邢夫人，她出嫁的時候，竟然把邢家傢俬都帶到了賈家。三姐因為沒有嫁妝遲遲沒有能出閣，成了個老姑娘。

邢大舅的演員有點老了

這個尤氏長得不醜，還是家中獨女，按說尤老爹應該早作打算，讓她許配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當原配太太，可是她一直拖到二十好幾才嫁到寧國府做繼室。若尤老爹還有疼閨女的心，他就不應該如此，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尤家不是很有錢。儘管尤老爹是六品的官職，有俸祿錢糧，那個時候朝廷官員普遍實行的是低薪制，要混上油水厚的崗位才能過的滋潤。在平頭老百姓眼裡，六品官那可了不得，比縣太爺還高呢！可在都中，六品的官員腳踩腳碾的，不稀罕。尤老爹也不知道有什麼祖蔭，得了這個綠豆大的官，又沒有本事撈錢，頂著六品的烏紗，其實一點油水都撈不著，都中的物價又不比別處，還有來往人情要處理，不要說閨女的嫁妝，就連一點子存性也攢不下。在尤老爹去世不久，遺孀尤老孃和她兩個拖油瓶就遭遇了財務危機，這和我們推斷的情況是符合的。幸好尤氏還認她這個繼母，賈珍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也認這個丈母孃，時常接濟她們，日子還過得。

尤氏

有趣的是尤氏嫁到寧國府是十來年，尤老孃嫁給尤老爹也是十數年。也就是說，十幾年前，尤老爹好事連連，一者閨女嫁到了寧國府做續絃，二者他自己娶尤老孃做續絃。如今尤二姐和尤三姐都剛剛在嫁娶的年紀，差不多在十六七的樣子，跟賈蓉的年紀差不許多，這個年紀正是所有的年齡段男人的最愛，賈蓉也喜歡，他爹賈珍也喜歡，才有父子聚麀之誚。尤二姐是尤老孃的頭胎姑娘，應該是二十歲之前所生，加上這十來年，尤老孃的年歲撐死了不過四十出頭，她比尤氏大不了幾歲！

尤氏說自己的年紀都奔四十了，具體年紀起碼在三十五歲以上，她才好說這個話，倒推尤老爹的年紀，若是活著的話就要五十多歲，甚至快六十了（在古代，家庭情況一般，男性晚婚是比較普遍的），他比尤老孃的年紀要大十五到二十歲。

尤氏三十五往上了

另外，古人又不計劃生育，獨生子女是絕少的，可是尤老爹竟然只有尤氏一個女兒。但凡尤家還有兒子，就不會出現尤老孃和兩個拖油瓶繼續住在尤家，卻沒有兒子養老，要女兒女婿來管的道理。要是兒子不認後孃，把她們趕出家門，那樣尤氏也不能管。畢竟尤氏出嫁和尤老孃嫁入尤家相差時間很短，尤氏也不會跟她有什麼感情。尤家只有尤氏一個親生女兒是無疑的。尤氏很早就出生了，說明尤老爹和尤夫人是沒有生育能力方面問題的，林如海子嗣艱難，他還生過兒子呢，只不過最後夭折了。為何尤氏之後，尤老爹再無子嗣呢？機率很大的事件就是尤夫人早亡了，尤老爹做了多年的鰥夫，自己一個人拉扯尤氏長大，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所以尤氏才會這樣懂事隱忍，她知道爹爹不容易。後來老尤續絃、去世，她對於後孃尤老孃也很尊重，都是看在她爹面子上的，或者有她爹的臨終遺囑。

尤老爹娶尤老孃時，尤老孃不過才二十幾歲，那個時候二尤已經在原來的家庭中生活了幾年，沾染了一些習氣了。我們從長大後的尤二姐、尤三姐的容貌來看，比王熙鳳還要整齊標緻，尤老孃當年絕對是個大美人。

尤三姐長確得標緻

當時的情形應該是這樣的。

尤氏長大之後，家境一般、四十來歲、做了多年鰥夫的都中窮官老尤，突然遇到了二十來歲、青春貌美的尤老孃，就煥發了第二春，多年沉寂的老靈魂又開始蠢蠢欲動，動了續絃的念頭。他自己年紀一大把了，又多年喪偶，薪水也不多，對於尤老孃也沒有那麼多苛求了，只要人好看、溫柔就行。至於帶著閨女也無所謂，尤家又不是有三個兩個的孩子爭家產，尤氏一出嫁，就剩了自己一個孤家寡人了，平白得兩大閨女承歡膝下，也是天倫之樂。尤老孃呢，自己雖然有姿色，一是寡婦，二是帶孩子，三是她的出身可能有問題，高不成低不就，也沒有什麼好出路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這尤老爹雖然年紀大些，好歹有俸祿，自己和閨女餓不著，自己還有個安人的身份，二人一拍即合，過到了一起。

尤氏是三品淑人

尤家家境這樣差，為何他們能和寧國府結親呢？

假如尤家的狀況這樣差，他家又怎麼和寧國府這種高門大戶軋了親家的呢？不需要門當戶對？

這就有個時代問題了。

因為清朝存在一個現象，就是

“旗民不通婚”（旗人和民人不通婚，並非滿漢不通婚）

，這裡的原因比較複雜，我們暫時不討論，這種現象是存在的。我們從賈元春可以入宮當妃子，以及薛寶釵要進都中待選這兩件事情來看，相互通婚的四大家族這個圈子都是在旗的。尤氏可以嫁給賈珍為續絃，他們家也是在旗的。包括皇莊莊頭張家，從歷史來看也都是上三旗包衣來充當，尤老孃前夫家可以與他家指腹為婚，說明他家也應該是包衣出身，都在旗，只是社會地位不是很高。

六品文官鷺鷥補子

尤老爹是正六品的官職，清朝六品官有文有武，我們羅列於下：

文職京官：內閣侍讀、左右春坊中允、國子監司業、堂主事、主事、都察院都事、經歷、大理寺左右寺丞、宗人府經歷、太常寺滿漢寺丞、欽天監監判、欽天監漢春夏中秋冬五官正、神樂署署正、僧錄司左右善事、道錄司左右正一

文職外官：京府通判、京縣知縣、通判、土通判

武職京官：蘭翎侍衛、整儀尉、親軍校、前鋒校、護軍校、鳥槍護軍校、驍騎校、委署步軍校

武職外官：門千總、營千總、宣撫使司僉事、安撫使司同知、副招討使、長官使、長官、百戶

六品武官彪補子

我們看到這些官職很少有透過科舉晉身的人來當的。武職自不必說，京官、外官都是在旗人充當，文職之中也就是國子監、都察院、外官是舉業之人可以充當的。尤老爹既然在旗，賈敬死後，尤氏可以很快接尤老孃來看家，尤老爹也不可能是外職，可能性最大的職業是武職京官，是因祖先功績，世襲而來。也就意味著，尤家現在雖然敗落了，可是他家是有出身的，祖上從龍入關，立下功勞，算是舊勳之家。

這樣的話，賈珍喪偶之後，需要續絃。門當戶對的年輕姑娘，人家不樂意到這家來當後孃。那個年代原配的地位高、特權多，誰不願意當原配？尤其原配頭一窩生了嫡子，自己再生下兒子也繼承不了爵位，死後也未必可以與老公合葬，會處在一種不尷不尬的地位。因此當續絃的一般有這幾種情況，寡婦再醮，就像尤老孃這一種；還有一種是大齡未嫁之女，像是葉赫老女布喜婭瑪拉、邢夫人、尤氏、傅秋芳這種。賈珍再娶門當戶對黃花大閨女的可能性就不大了。而尤氏這種才貌雙全，家世清白，在旗中有根底（保不齊朝廷中哪位權貴就是她本家親戚）的大齡未嫁之女，就成了續絃的很好人選，雖然現在尤家不富裕，官也不大，但是續絃要求就不那麼高了，這些都不成問題，因此賈家這種高門大戶，竟然和小門戶的尤家才軋成了親家，邢夫人的情況也是如此，這是個歷史問題，並非可以用簡單的、門當戶對的依據來衡量的。

尤三姐這個烈貨

尤老孃前夫家到底什麼情況？怎麼養出尤二姐、尤三姐這種沒行止的閨女來？

尤氏究竟是出自有根基的家庭，不管說話做事都有尋常門戶所不具備的氣度。丈夫和兒媳婦不清不楚的，她一沒怨、二沒鬧，只是默默隱忍，可見她心胸寬廣；尤氏持家有道，跟繼子、妾室關係融洽，沒有王熙鳳那種處處防人的心思；王熙鳳斂錢過生日，連姨娘、丫鬟都不放過，尤氏悄悄退了大丫環們的份子，最難得還把趙姨娘、周姨娘的份子也退了，為人著想，實在令人欽佩；賈敬突然暴斃，她一點也不慌亂，處置得法，從容不迫，竟不輸鬚眉。第75回，尤氏晚間從榮國府伺候賈母歸來，按說兩府之間不過一射之地，一百來步，寧榮街東西街口早已隔斷行人，老嬤嬤們往來都直接走，還便利。尤氏依舊要用車，只是不用牲口，由七八個小廝攙環拽輪，拉到寧國府門前臺階。小廝們退出石獅子之外，眾嬤嬤上來打簾子，銀蝶先下車來，眾人再攙扶尤氏下車，前面早已經有七八盞大燈照的真切，真真的大奶奶的範兒，這些個人修養不是市井人家的女兒能有的。

尤氏的氣質不凡

再看看尤二姐、尤三姐這兩貨，都些什麼做派。賈敬去世之後，二尤一到寧國府，就跟賈蓉打情罵俏。賈蓉這個人就這樣了，他也沒有什麼好的人設，可是人和人不一樣，他流球他的，旁人潔身自好，不搭他的腔兒，他也作不起興來。他一進門就言語挑逗尤二姐：

“二姨娘，你又來了。我們父親正想你呢。”

這句話，資訊量好大啊，尤二姐先前就和賈珍有首尾，怪的賈珍和賈蓉一聽二尤來了，相視一笑，連說了幾聲妥當。賈蓉既知尤二姐跟父親有染，他又出言挑逗，不但是自己毫無倫理約束，更重要的是他從心裡就看輕了尤二姐的為人，嘴裡叫著姨娘，心裡視她們姐妹如土娼一般。

賈蓉，猥瑣

尤二姐不知道跟侄子這樣鬧沒有體統？知道的，她還出言教育賈蓉了：

“蓉小子，我過兩日不罵你幾句，你就過不得了。越發連個體統都沒了。還虧你是大家公子哥兒，每日唸書學禮的，越發連那小家子瓢坎的也跟不上。”

二尤作勢又是用熨斗打，又是要撕嘴，賈蓉早摸著她們的脾氣了，跪在炕上出洋相求饒，二尤本不是真心生氣，一看他這樣都笑了。這個樣子怎麼能震懾住登徒浪子？這不是輕佻是什麼？一會子，賈蓉見尤二姐吃砂仁，上來搶砂仁吃，尤二姐不與他鬧就是了，偏偏愛搭理他，吐了他一臉砂仁渣滓，賈蓉居然無恥到用舌頭把這渣滓舔著吃了。旁邊的丫頭都看不下去了，厭惡地說道：

“熱孝在身上，老孃才睡了覺。他兩個雖小，到底是姨娘家。你太眼裡沒有奶奶了。回來告訴爺，你吃不了兜著走。”

賈蓉又過來抱著丫頭們要親嘴。可是這幫丫頭雖然是下人，也知道好歹，即便對面是主子，真怒了，也有一番正氣，正色說道：

“短命鬼兒！你一般有老婆丫頭，只和我們鬧。知道的說是頑；不知道的人，再遇見那髒心爛肺的愛多管閒事嚼舌頭的人，吵嚷的那府裡誰不知道，誰不背地裡嚼舌，說咱們這邊亂帳。”

這個話一說，賈蓉就沒有臉鬧了，開始扯榮國府裡賈璉和自己姨娘不乾淨的臊話，卻也沒有再敢跟丫頭鬧下去。這裡寫的真好，輕輕一筆，寫的這尤家姐妹的操守還不如個丫頭！

二尤

賈蓉在丫頭哪裡碰了個沒臉，跟尤老安人說話間，又朝尤二姐擠眉弄眼，尤二姐還真吃他這一套！

悄悄咬牙含笑罵：“很會嚼舌頭的猴兒崽子！留下我們，給你爹作娘不成！”

真是沒眼看，你能怨人家調戲你？尤二姐一直給賈蓉個南牆撞，他再傻也不會找這個沒臉吧。

一個尤老孃也是，一天到晚稀裡糊塗的，唯獨一聽著賈珍要給尤氏姐妹找兩個

又有根基又富貴又青年又俏皮的兩位姨爹

，就跟插了電一樣，馬上重啟了，就這樣沒有品的人，能怪人家不把你當猴耍？

尤三姐

尤三姐一開始還沒怎麼表現，等到尤二姐結婚了之後，尤三姐的戲就來了。

尤二姐和賈璉結婚之時，住到了榮國府後面小花枝衚衕的私宅。尤三姐和尤老孃也一起來住了，賈珍就把此地當成和尤三姐私會的會所，入夜賈璉到尤三姐房中和賈珍商議尤三姐的婚事。尤三姐賈珍要她往外送，起了性子，撒起潑來，站在炕上把賈璉一頓發作，又一把摟過賈璉的脖子來灌酒：

“我和你哥哥已經吃過了，咱們來親香親香。”

還扯開大紅襖，露出

一痕雪脯

，做出一番

餳澀淫浪

樣子，

自己高談闊論，任意揮霍灑落一陣，拿他兄弟二人嘲笑取樂，竟真是他嫖了男人，並非男人淫了他。

賈珍哥倆也是風月場上的常客，什麼女子沒有見過，卻也不料想尤三姐是這等

無恥老辣，

一時癟了嗉子，一句響亮話也沒有了。

之後她又

天天挑揀穿吃，打了銀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寶石；吃著肥鵝，又宰肥鴨。或不稱心，連桌一推；衣裳不如意，不論綾緞新整，便用剪刀剪碎，撕一條，罵一句。

尤二姐

這是個什麼做派啊？這種做派是個正經人家出來的麼？比較一下尤氏的性格，尤老孃、尤二姐、尤三姐三人是一個風格，總有一種從良婦女的味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第69回中，尤二姐被王熙鳳騙入榮國府，賈母驗看尤二姐，鴛鴦揭起尤二姐的裙子，賈母看了她的腳，非常滿意，認為是個齊全孩子，這裡暗示了尤二姐是裹過小腳的。第65回中，說尤二姐沒有半刻斯文時，寫道她是一雙金蓮或敲或並，她也是裹了腳的。既然尤老孃給兩個閨女裹了腳，那麼她自己也應該是裹過腳的，否則她不會有這個意識。

而寫尤氏時，很多時候她都是在榮國府各處自由行走，第74回抄檢大觀園，在惜春的丫頭入畫處找到了違禁之物，尤氏先前來惜春住的藕香榭處理，在惜春處何惜春拌了嘴，賭氣往王夫人處，路上因故轉去了李紈的稻香村，在此處洗了臉，喝了一碗麵茶，又出了園子去了賈母的上房用飯。來回趟的路途是很遠的，若是裹腳了，很難有這種腳力。

尤氏姐妹

上面我們說到，按照尤氏的出身，她家應該是旗人，還是舊勳之家，她自然是不會裹腳。可若是如此，尤老爹為何會娶一位裹腳的女子呢？我們不得不懷疑，其實尤老孃並非尤老爹的正室，而是小妾，文中稱尤老安人只是一種客氣的說法，因為正經的尤夫人已經去世了，她以妾室的身份生活在尤家多年，大家捧她，叫她尤老安人罷了。真是基於此點，她才會接受自己女兒當人小妾。就是尤老孃在前夫家時，她也不是個正房！在前夫去世後，本家有太太，就像李紈打發賈珠的兩個小妾一樣，把她給賣了出去。因為她生的是兩個女兒，本家太太自己有兒子或女兒，不願見這兩個庶女，就令其一併帶走了。

否則尤老孃是個裹小腳的婦人，平常門子也出不去，哪裡有門路能找到尤老爹這種六品官呢？喪偶多年的尤老爹是花了不多的錢，就娶到了尤老孃的。

尤三姐

尤二姐、尤三姐是出生在上家，而且在那裡度過了自己的童年，母親在那家做小妾時的做派，對她們耳濡目染，形成了不堪的性格。三歲看老，雖然年紀小，可是影響深刻，加上尤老孃嫁過來前後，尤氏已經出嫁，之後尤老爹又去世，沒有好的環境影響她們，越發地往下出溜了。因此就出現了，尤氏和兩個妹妹完全不同的性格。

至於尤老孃出嫁之前的身份，文中是沒有交代的，只是安置尤二姐母女的房子在小花枝巷，聽著就那麼像個風月場所。我們說尤老孃的年紀其實不過是四十出頭，又沒有生個七個八個的孩子，傷了身體，卻是終日喜歡高臥，莫不是早年在工作的時候留下的職業病？她是在勾欄酒肆遇上了前夫，從良為妾，生下了二尤之後，前夫一死，她被太太賣給尤老爹做小妾。這樣就更好解釋尤老孃不正的三觀，二尤沒有行止的做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