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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不黃俗話說281:“川藞苴→川老鼠→川耗子”說

由 草不黃 發表于 運動2022-02-24
簡介蜀人由怪誕不經的“川藞苴”,變成了機靈狡黠的“川耗子”(“川老鼠”)這是由人們對“老鼠”一語的誤讀造成的

覃的粵語怎麼讀音

李文鳳《月山叢談》(書二冊,共四卷)雲:天下十三省,俗皆有號,莫知所始。如陝西曰豹,山西曰瓜,山東曰藤,河南曰鱸,蘇浙曰鹽豆,江西曰臘雞,福建曰獺,四川曰鼠,湖廣曰乾魚,兩廣曰蛇,雲貴曰象,各以是相嘲。然江西臘雞,元時江南之通號,不宜獨坐。近廖鳴吾(廖道南,字鳴吾,湖廣蒲圻人。?~1547)戲倫彥式(倫以訓,字彥式,號白山,廣東南海人,榜眼〔武宗正德十二年,1517〕,狀元倫文敘〔孝宗弘治十二年,1499〕之子。1497~1540)曰:“人心不足蛇吞象。”白山曰:“天理難容獺祭魚。”蜀舉子張仕儼與餘善,每見輒曰“委蛇委蛇!”餘應之曰:“碩鼠碩鼠!”亦切對也。(清惠棟《九曜齋筆記》卷三“十三省號”條引明宜山李文鳳〔約1510~約1552〕《月山叢談》。文鳳字廷儀,號月山子。生平事蹟詳覃紅雙《明代宜山李文鳳生平及其著作考》,河池學院學報第29卷第3期,2009。6)

類似說法,還可參閱清褚人獲《堅瓠乙集》卷一“各省地諱”條,略有差異:

各省皆有地諱,莫知所始。如畿輔曰響馬,陝西曰豹,山西曰瓜,山東曰胯〔侉〕,河南曰驢,江南曰水蟹,浙及徽州曰鹽豆(浙又曰呆),江西曰臘雞(元時江南亦號臘雞),福建曰癩,四川曰鼠,湖廣曰乾魚,兩廣曰蛇,雲貴曰象,務各以諱相嘲。

四川人被稱為“川耗子”,先前叫“鼠”“川老鼠”;耗子比老鼠更通俗,因此“川耗子”在民國以來大為流行。

人都道,不信川老鼠這等利害,媳婦的鞋子,都會拖到公公房裡來。後來就傳為口號,至今叫四川人為川老鼠。(清李漁《無聲戲》第二回)

實際上“似亦未以為忤”:

從前述的“各省地諱”中我們還看到,元時江南亦號“臘雞”,故明人李時嘗以“臘雞獨擅江南味”戲稱夏言,夏即應以“響馬空留冀北群”。對此,夏言及嚴嵩等江西人,似亦未以為忤。人嘲江西以臘雞,畿輔以響馬。(“honghong微博”《江西臘雞》,2012。3。6)

為何川人被稱為“川耗子”,且自家也不忌諱。民間相傳曰:川人個小,幹練,精靈程度跟老鼠相當,所以被稱為“川耗子”(大有“書貴瘦勁方通神”的味道)。大邑且志宇世兄認為:

今天“川耗子”的稱呼,當來自“川藞苴”(“宋時以為蜀人怪誕不經,故蜀人稱曰‘川藞苴’。時代更迭,古音隱晦,明代世俗音訛‘川藞苴’為‘川老鼠’。至民國,則將“川老鼠”俗稱為‘川耗子’矣。”。(且志宇《“川耗子”考》,“方誌四川”2020。1。27)

其演變軌跡是“川藞苴[lǎ jū]→川老鼠→川耗子”。這個說法很有道理。

一、“藞鮓”“藞苴”諸義

(一)放誕不尊軌轍:源於“浪蕩”

【藞鮓】子瞻雖醉甚,亦是川~故態。(《東坡志林》“書鄭君乘絹紙”)

按:此文在《蘇軾全集校注》正文中未錄,見於註文。這個“川藞鮓”是個什麼意思?黃庭堅魯直雲:

中州人謂蜀人放誕不遵軌轍曰‘川藞苴’”之意(《宋黃文節公全集別集》卷十一)

類似的有:

【藞苴】溈山作書戒僧家整齊,有一川僧最~,讀此書雲:似都是說我。(朱子語類卷十一)

(二)踉蹌:源於“龍鍾”

【藞苴】面目皺瘦,行步~。(宋羅大經《鶴林玉露》卷十)

“面目皺瘦”,估計跟“塌撒、傝(亻䪞)”關聯,面像“惡也”;惡,醜陋。參“草不黃俗話說”《沒撻煞》。明嶽元聲《方言據·藞苴》:“人不端潔,賴取人物曰藞苴。”邋遢、潦倒、老倒跟龍鍾一系。“藞”或作“䖃”。

(三)闌珊:凌亂歪斜,亦源於“龍鍾”

紅璧闌珊懸佩當,歌臺小妓遙相望。(唐李賀《李夫人歌》)

闌珊,凌亂,困窘。詳徐振邦《聯綿詞大詞典》。下邊的“藞苴”,猶“襤褸”:

三十無家,邯鄲縣偶然存札,作酸寒衣衫藞苴。(明湯顯祖《邯鄲記·入夢》)

或作【䖃磋】,《玉篇˙艹部》:“䖃磋不中貌。”《廣州方言詞典》作“揦鮓”。“不遵軌轍”者多不修邊幅,所以與龍鍾、邋遢也是關聯的。

二、“川老鼠”之“川藞苴”:當源於“靈醒、靈性”

趙翼雲:“前明呼蜀人為‘川老鼠’,以其善鑽也。” 四川人善於鑽營,所以稱川老鼠。此觀點與蜀人奸詐的看法相近。

這個說法,川人不服氣,所以有辯曰:

清末徐珂在《可言》中為四川人正名:“於四川人曰‘川老鼠’,皆誣辭也。”(同上且志宇文)

就是說四川人機靈狡黠,奸詐如鼠,故名“川耗子”。或者以為:

趙翼的同榜好友,蜀中才子李調元從音韻學角度提出了不同看法。他的《雨村曲話》記載了一則典故:楊升庵的叔父楊廷儀因一句醉話,惹惱了康海,康海破口大罵楊廷儀:“蜀子!”李調元這裡解釋道:

“蜀子”,詈語也。“子”者,蜀人罵人之賤稱。(同上且志宇文)

“蜀子”,大概諧“鼠子”、“豎子”。宋王安石罵福建人呂惠卿叫“福建子”(同上且志宇文),恐怕就是“福建仔”,而今川渝還以“×崽(仔)兒”為罵詈成分居多的詞。

其實,狡詐與機靈,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奸詐”“狡詐”之“藞苴”,與如下這些詞關聯

【老新】欺騙手法。西南官話,湖北武漢:你莫跟我來耍~。

【老撤】黑社會稱欺騙的活動。粵語,香港。朱倫《黑蜘蛛》一:“‘老千’這一行當,在黑社會中又稱~,是各類罪惡活動中較為斯文的一種。”

【老道】貪婪。西南官話。貴州桐梓。

【老饕】

“老千→老撤”很自然。它們跟天津(冀魯官話)“欺騙”義的【籠統】一系。“籠”,“弄”也,欺騙;愚弄。“統”跟“娗、誔、張(去聲)、搪”等關聯。

機靈聰明之“藞苴”,與【靈醒】【靈性】等關聯;倒過來就是【精靈】。

三、“川”未必是“鼠”的指代

“川耗子”作為一個歷時性的語言存在個體,它有著其自身的語言演變規律。儘管其語詞源流一脈可循,但其意義卻發生了變化。蜀人由怪誕不經的“川藞苴”,變成了機靈狡黠的“川耗子”(“川老鼠”)這是由人們對“老鼠”一語的誤讀造成的。大約因有“川老鼠”一說,故四川有的地方以“川”代“鼠”以避諱,如渠縣稱鼠為“老川”,古藺、長寧稱鼠為“川簾”“川簾子”(同上且志宇文)

按:鼠叫“老蟲”。

【鼠】《說文˙鼠部》:“穴蟲之總名也。”

【川】窟窿。閩語,福建建甌。

估計稱鼠為“川”,乃“川,穿也”之謂,即所謂“鼠善穿而治瘻”(《本草綱目》序例第一“十劑”引劉完素曰)之“穿”。或是“穿來穿去”的“穿”。“川簾子”,按我們“聲衍韻失”的漢語音義演變理論,則有可能是“川藞苴”的中間狀態,可以參閱“穿樑子”:

【穿樑子】老鼠。西南官話,清傅崇矩《成都通覽呼物混名》:“高客,鼠子也。又名~。”

可能是老鼠在樑上穿來穿去或串來串去,但也可能是“川簾子”的“上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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