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元奔史論141」郗愔為父不知子（晉哀帝至恭帝時期第四篇）

原創文/董元奔（江蘇宿遷）

【按】

《董元奔史論》以帝王為經結撰，每篇2000字左右。本篇為“晉哀帝至恭帝時期（361-420）”第四篇。作品系原創，版權受頭條維權機制及國家維權監管系統保護，侵權必究。

（插圖：東晉京師建康）

東晉時期北方南渡到江東計程車族大地主們喜歡互相聯姻，這使得他們不僅能夠在勢力上壓倒江南地主豪強，更能進退互相配合，甚至左右朝政。東晉中後期最重要的豪門是王、謝二家，高平金鄉（今山東金鄉）士族地主郗愔（313-384）、郗超（336-378）父子是東晉中後期政壇上的重要政治力量，因為郗愔是王羲之的內弟。

東晉中期，主持朝廷政務的主要是王、謝勢力，在外主持軍事的是新興的權臣桓溫。

特殊的政治演化把

郗愔、郗超

父子倆分置在兩個陣營中

——東晉皇室陣營和桓溫謀反陣營，但是親情又使他們父子倆不能反目。

郗愔欲抑制桓溫勢力，郗超則試圖慫恿桓溫邁出更大的篡晉步伐。

（插圖：東晉遺存的古建築）

郗愔是東晉前期的太尉

郗鑑的長子，從小

受到嚴格的儒家思想教育，成年後又接受了道家思想。因而他一方面熱衷於建功立業，為君分憂，特別是收復中原，恢復天下一統；另一方面他又不敢捲入朝廷裡日漸明朗化的桓溫集團與王謝集團的政治鬥爭漩渦，而希望居外守藩。到鹹安元年（372）桓溫廢黜皇帝司馬奕而改立簡文帝司馬昱登基時，郗愔已經是都督幽、青、兗、徐、揚五州軍事的鎮軍將軍，在軍權上不僅與主持以荊州為中心的長江中游軍事的桓溫形成對峙態勢，而且他所佔據的東部五州對東晉都城的存亡有著更重要的戰略意義。當然，桓溫時任侍中、大司馬、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鉞，並領八州刺史，總體上權勢是遠超郗愔的。

桓溫透過廢立皇帝在朝廷上立威，簡文帝一直擔憂自己也會被桓溫廢掉；同時，桓溫還欲繼續北伐立功，待功勞足夠大，功勞加上威權，他就可以逼簡文帝“禪讓”了。儘管簡文帝和大臣們都知道桓溫北伐的目的，但是為了維護晉室，郗愔採取穩住桓溫的策略，他與桓溫相約，決心以自己的軍隊助桓溫北伐，他的目的其實就是隨軍監督和制衡桓溫，桓溫心中有數。

簡文帝繼位時，郗超已在桓溫幕府任職快二十年了，而且是桓溫的第一謀士。那麼，郗超給桓溫都“謀”了些什麼呢？廢立皇帝以立威就是郗超的謀略，還有就是協助桓溫繼續強化勢力，特別是軍權，以圖合適的時候逼迫晉室“禪讓”。然而，當時掌握東晉軍權的第一人是桓溫，第二人就是郗超的父親郗愔了。協助桓溫取得更大的軍權，也就意味著郗超要想辦法把父親郗愔的軍權轉給桓溫。有意思的是，無論是正史還是郗愔、郗超父子的文章，甚至是當時別的政治人物的論述，都顯示郗愔不知道兒子二十年中是怎麼在桓溫身邊做事的。

由於桓溫準備北伐，郗愔便根據自己早先與桓溫的約定，寫了一封信給桓溫，信中分析了北伐策略以及自己與桓溫如何配合等事宜。這封信寄到桓溫幕府時桓溫恰好不在，信被郗超收到了。郗超便撕了那封信，仿照父親的筆跡重寫了一封，內容居然是說自己年老多病，希望桓溫向朝廷建議允許自己告老還鄉，自己願意把五州軍事指揮權轉讓給桓溫。桓溫看了信之後，便找郗超商量此事，郗超作證，確認父親多病，遂建議桓溫依據信中所言上書朝廷。幾天後，朝廷下詔給郗愔，要求他交出軍權，回家養老。聖旨自然只是宣佈皇帝的決定，不會寫多少緣由的，郗愔不知自己是怎樣得罪皇帝的，他不願意入朝理論，直接就離職，郗超知道父親的這種性格，所以他才敢冒充父親寫信。就這樣，桓溫成為東晉軍事大權的唯一擁有者了。

得到了全部軍權，經過郗超的建議，年老的桓溫不再想北伐了，他決定率兵進京，逼簡文帝退位，並允諾讓郗超認尚書令。鹹安元年（372）冬，桓溫率親兵進京，簡文帝和大臣們大驚，大家都意識到桓溫想幹什麼。誰知天算不如人算，桓溫剛進京就生病了，並且病情急轉直下，桓溫怕自己會在病中遭朝臣們暗算，遂於十四天後返回江北幕府。次年春，桓溫病死，晉室轉危為安。郗超二十年的謀士生涯也以無果而告終。

桓溫之死使郗超非常傷心，五年後，郗超先於父親郗愔鬱鬱而終。白髮人送黑髮人，郗愔無比悲痛。為了使父親免除悲痛之苦，郗超臨終前安排親信在自己死後把一個箱子交給父親。郗愔在淚水中開啟那隻箱子，箱子裡竟是郗超二十年來與桓溫密謀造反的來往書信和其他文字資料，當然，郗愔也看到了兒子仿照自己的筆跡並以自己的身份寫給桓溫的那封軍權轉讓信。一切真相大白，郗愔氣得直跺腳，他說：“沒想到我生了個逆子，沒想到朝廷二十年來養了個逆賊，這小子比桓溫還壞，桓溫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小子卻埋藏得這麼深。幸運幸運，這小子可也死了。”從此，郗愔便也就不再為喪子而悲傷了。

（插圖：東晉貴族生活）

當然，“知子莫若父”，說老政客郗愔一直不知道兒子的半生所為，我其實是不相信的，郗愔或許是跟兒子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或許這是他們父子倆互相保護的策略，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東晉中期的政局是多麼複雜和險惡。但是不管怎麼樣，桓溫篡位的陰謀最終還是沒有得逞，而桓溫集團在籌備篡位的十多年裡為了樹立威望，確實也做了許多有利於東晉的事，比如他收復蜀地，北伐中原並收復故都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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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作者2020年秋在書齋）

【作者簡介】

董元奔，1971年生，傳統文化學者，高等教育工作者，網路知名作家。

【說明】正文插圖取自頭條免費相簿。

【編輯】董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