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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圍棋遇上教培機構,將迎來又一輪行業洗牌?

由 鈦媒體APP 發表于 運動2021-11-06
簡介更多的課程、教師培訓,以及標準化課程給教師提供的便利,不僅能推動圍棋文化的發展,吸引更多的學生,也會帶來更多的就業崗位,給衝段失敗的業餘高手提供更好的收入,並讓擔任教師的低段職業棋手們有更多的精力,嘗試在職業道路上進行更好的發展

圍棋班前景如何

當圍棋遇上教培機構,將迎來又一輪行業洗牌?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丨體育產業生態圈,作者丨宋鑫宇,編輯丨殷豪男 駱達

「雙減」落地,以新東方、學而思為代表的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紛紛開始轉型。體育行業看到了機會,許多從業者認為「非學科教育裡,體育肯定是首選轉型的物件」。

於是,在「雙減」與促進學生開展體育運動的雙層大背景加持下,資本跑步入場。

例如在9月21日,北京新東方素質成長中心便宣佈與聶衛平圍棋道場達成合作,將推出少兒圍棋課程。同時,根據央視財經的報道資料顯示,

自「雙減」釋出,體育、藝術類教培機構新增3.3萬餘家,比去年同一時段的增長翻了近一倍。

圍棋,這個曾經小眾的領域,因緣際會地走上了熱門的舞臺中央。

「雙減」之下,圍棋奔騰。這個小眾行業,能夠藉此次機會邁進更廣泛的大眾市場嗎?

01、

圍棋教育市場的發展史

職業教育與啟蒙教育的體系如何齊頭並進,一直以來,都是困擾圍棋行業的一大問題。

在體育專案中,圍棋無疑是個「另類」。這個脫胎於沙盤的遊戲,在初期幾乎只流行於士大夫階層,直到明清之後才逐漸在民間傳播並開始發展。因此同時在很長的時間裡,這都是一項屬於成年人甚至老年人的運動。

當圍棋遇上教培機構,將迎來又一輪行業洗牌?

國產動畫《圍棋少年》的時代背景設定就是明朝時期,在片中可以明確看到進行圍棋的人群主要都成年人

在個人抖音中,著名棋手古力就曾表示:圍棋在過去更多的是人們在成長過程中作為一種愛好和修行的方式,而不是以「科目」的形式成為少兒教育方式。

情況在上世紀80年代末有了改變。

受到中日圍棋擂臺賽(1984-1996)的影響,中國新增大批圍棋愛好者,他們的下一代,則成為了新中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批「圍棋少年」。

當圍棋遇上教培機構,將迎來又一輪行業洗牌?

1998年,吳肇毅和汪見虹、鄭弘三位職業棋手,共同創辦了國內第一家主要公開面向青少年招生的圍棋培訓機構

「三九段」道場

雖然由於經營問題,道場僅僅維持了一年。但全日制學員主要按水平分組對局,指導老師輪流覆盤,輔以做題、打譜、集體研究的「道場模式」,成為圍棋教育培訓行業的模版,一直延續至今。

此後幾年間,聶衛平等職業棋手相繼成立圍棋道場,職業棋手的名號對棋手及家長來說,具備天然的號召力與品牌背書,來自全國各地的小棋手趕向這些道場習棋,例如,如今的八冠王柯潔,便是中國道場制培養的第一批職業棋手代表。

隨著道場的發展,「圍棋少年」的群體也逐步擴大,整體實力進一步上升。作為通向職業棋手行列大門的定段賽,報名人數逐年上升。

但直到今天,每年定段的名額依舊僅僅維持在男子20人左右,大部分衝段失敗的棋手,必須面對學業與棋業的抉擇。

事實上,不少衝段失敗但具備職業級水平的棋手,把教授圍棋作為了一種可以謀生的職業,甚至開設了自己的圍棋培訓機構。這些機構,與道場一同組成了國內最早的圍棋培訓市場雛形,只不過其主要目的仍然是培養輸送職業選手,而非圍棋普及與教育。

2002年就在石景山棋院教授圍棋的徐老師,在採訪中告訴氪體,在他入行的時候,圍棋培訓對於啟蒙教育和職業培養的界限很模糊,大多數機構的老師都是固定班次,從啟蒙一直帶到畢業。

而所謂的「畢業」,在大多數情況下就是棋力達到業餘中的較高水平——業餘5段為止。因此,雖然幾乎95%的家長都是抱著啟蒙的心態,但是最終多少都會讓孩子嘗試一下走職業道路的可能。

然而,即便小選手成功定段並晉升職業棋手,能靠下棋養活自己的棋手依舊鳳毛麟角。供需失衡的狀況下,早期的圍棋道場與培訓機構,無力改變圍棋教育的歷史程序。

此後,隨著更多家長對從事職業圍棋的門檻有了認知,並轉而重視圍棋素質教育的屬性,在這樣的市場需求下,圍棋培訓也從最初的強調職業化,逐漸延伸拓展至以鍛鍊邏輯思維能力、培養全域性意識——「圍棋啟蒙」應運而生。

從此,將圍棋作為青少年素質教育方式的培訓機構,開始成為市場的新寵。而包括「道場」在內的機構,也開始調整將重心轉移至聚焦於低齡段圍棋興趣的啟蒙培養。

「以圍棋市場來說,使用者需求的確可以說已經從職業技能的培訓轉為興趣啟蒙的培養。」在2018年,聶衛平道場與谷歌共同發起「尋找圍棋小先鋒」活動時,聶衛平圍棋道場市場負責人趙哲倫表示,轉型後的「道場」已經逐漸覆蓋了啟蒙到職業的全產業鏈條,職業培訓與啟蒙課程,已經開始雙軌並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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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聶衛平道場為例,2018年開始其在招生簡章上的宣傳重點就發生了改變

但客觀的事實是,側重於職業培養的道場和傳統培訓機構,仍然難以兼顧職業培訓和圍棋啟蒙這兩個目標。

專業圍棋機構想轉型做好啟蒙,就連聶衛平道場也認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職業培訓和啟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目標性,目標性的不同就導致了兩套全然不同的受眾需求和課程體系。」

「我是圍棋高手,但絕不是教圍棋的高手。」在2018年「尋找圍棋小先鋒」活動的開幕式上,針對這個問題,聶衛平本人也曾如此坦言。

儘管基礎設施仍待提高,但國內圍棋教育市場還有著巨大的潛力。

據中研普華產業研究院釋出的《2014-2017年中國圍棋產業發展現狀分析及市場投資趨勢研判報告》顯示,2017年前三季度,圍棋培訓市場規模達到231。32億元,較2016年同期增長7。53%,連續第四年保持增長。

不過,與之相對應的是2017年同期,中國圍棋比賽市場規模為14.72億元,相較於培訓市場相差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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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研普華產業研究院

這組數字背後藏著的,是中國職業圍棋手們的生存困境。

02、

棋手的困境

根據中國棋院公佈的資料,目前全國每年參與考級的適齡兒童使用者約有數十萬,而正在進行圍棋學習的小棋手全國超過500萬。

但在中國棋院今年公佈的註冊名單中,國內職業棋手只有788人,活躍的棋手人數則在400人左右。

500萬與400人的巨大差距,一方面來源於圍棋定段的超高難度,另一方面則是大量職業棋手放棄職業圍棋作為個人主業。就像幾年前柯潔在節目上感慨的,「世界冠軍拿了幾個,卻還是買不起房。」

職業棋手的平均收入,的確遠比大眾設想的要少的多。

最早的專業棋手與其他體育專案類似,都是依託於體工隊模式,由國家提供編制、發放工資和補貼。隨著體工隊模式的逐漸消亡,現如今職業棋手定段後,都要註冊到某隊(俱樂部、機構、棋院)下。雖然俱樂部會給下屬的職業棋手發放工資,但一般來講數目並不高,主要用於棋手外出比賽的差旅以及報名費用。

而國內外的大型職業頭銜比賽,雖然冠軍獎金能達到數十萬甚至百萬人民幣級別,但奪冠難度極大,同時能夠晉級本賽的人數有限。國內比賽規模在32人左右,至於國際比賽每年只有4-5個,屬於中國棋手的參賽名額一般不會超過6個,基本上只有頂尖的一線棋手能進入本賽。

當圍棋遇上教培機構,將迎來又一輪行業洗牌?

古力11歲的時候被破格錄取到重慶隊中,成為當時年紀最小的領工資隊員,也是中國最後一批「體制內」的職業棋手

此外,國內最重要的圍棋職業聯賽「中國圍棋甲級聯賽」,目前一共有十六支隊參與,拋開外援不計約有五十人左右的主力隊員。棋手通常會在與俱樂部的合約中籤定贏一盤給多少獎金,輸了則分文不取。雖然具體獎金數很少會公開,但是根據古力在其個人抖音中的介紹,主力隊員的獲勝獎金平均在「數萬元每場」的水平。

事實上,這五十人和他們背後的圍棋職業收入模型,基本上已是中國職業棋手能夠透過「競技」獲取收入的全部了。除此之外,其他棋手需要賴以生存的,便是「教育培訓」帶來的收入,或者培訓機構的贊助。

因此,在「外行」甚至於棋迷眼中並不被重視的圍棋教育培訓市場,實際上才是整個圍棋行業中最賺錢的一環。

白駒過隙二十年,圍棋行業發展至今是明顯的葫蘆型,只有塔基(培訓)和塔頂(頂尖職業棋手)是能夠稱之為行業的部分。

03、教育巨頭遇上圍棋,1+1>2?

2019年11月,中國圍棋協會召開了一次重要的師資培訓會議,並印發《關於開展全國圍棋師資培訓工作的指導意見》(試行),將圍棋師資培訓工作提升到戰略高度,集中力量以各種形式開展圍棋師資培訓。

其目標是從2021年開始,每年培養1萬名圍棋教師。

在「雙減」的利好之下,圍棋培訓行業中原有的機構紛紛開始擴張。

弈客圍棋CEO李剛表示,根據他們在上個月針對上百家圍棋機構進行的調研報告,超過70%的機構都將在短期或長期內進行擴張。

那麼,「雙減」之下,新東方、學而思等教育機構和資本的入局,真的有機會徹底改變圍棋這個行業嗎?

巨頭們要直面的第一個問題,是師資。

由於專案的特殊性,以及如今職業培訓與啟蒙課程雙軌制的培訓體系,圍棋不同於一般的運動專案教育培訓,對於教師的要求很高。除去教師個人需要保持一定的棋力水平,由於不同年齡段的孩子對圍棋的認知有所不同,傳統的「道場式教學」,也很難形成一套產品體系予以適配。

因此,圍棋教育培訓行業中,目前幾乎沒有一整套標準化的教案或課程體系。這就需要教師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長時間的教學中總結出自己的方法論。

兩個要求中,前者需要與不斷參與高水平比賽、訓練,再透過個人或集體的覆盤、總結來提高或保持自身的水平;而後者則需要長時間研究自己的學生,即初學者們的心理和認知能力——對於圍棋行業來說,這基本上是不能同時完成的任務。

所以,棋力高的職業棋手、業餘高手不一定能成為好的老師,水平稍差的業餘棋手,在教學過程中又會因為棋力不夠而遇到瓶頸。

相對於「教師」不單要傳技能,還要授「道」的職能來看,這樣的模式之下圍棋教師更像是「教練」。

「教學能力很難量化,因此棋力高低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幾乎是招聘圍棋老師的唯一標準。」從2002年開始在石景山棋院教授圍棋的徐老師,在採訪中告訴氪體。

對於新東方這些新入局者而言,短時間內招聘到足夠的教師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何制定薪資標準,便成為了「新東方們」的要務

——根據新東方招聘圍棋教師主管及圍棋教師的資訊,新東方給圍棋教師制定了幾乎同等於其主營業務,少兒英語主力教師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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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東方圍棋教師與英語教師的招聘需求對比

曾在多家圍棋培訓機構從事市場開發以及教師招聘的於老師表示「單純從提供給圍棋教師的薪資水平來看,要高於原本圍棋培訓行業。可以說新東方正在試圖透過提高薪資待遇,來在市場中‘搶奪’教師資源。可以預見應該會有相當數量的老師願意加入,同時也能吸引到更多的業餘高手,甚至於職業棋手加入。」

但石景山棋院的徐老師則認為,雖然薪資待遇不錯,但是新東方對於教師的職責要求卻過高。換句話說,能滿足新東方招聘需要的教師,本身在圍棋培訓行業中的身價,要遠高於新東方開出的薪資。

「不同於學科類有自己的理論和知識點體系,圍棋更像應用問題,比較依賴學生個人自身的體會和實踐,和教師的指導,而不是單純知識的灌輸,因此老師自己總結出的經驗和方法論是每個人的核心競爭力。新東方給的工資,遠不如自己帶私教掙得多。」

根據氪體對於相應崗位的諮詢,一些機構的相關負責人表示「在制定薪資的時候,更多是參考機構內的薪資結構,並不是依照圍棋行業中的原有標準。」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說明,教育機構對於圍棋教育培訓行業的認知不夠充分,也缺少具體的調查研究,仍用過去在教育行業中的經驗進行定位。

不過李剛則有著不同的看法「雖然新東方的招聘要求比較高,在市場中這樣水準的從業者比較珍貴,但是其實非常的合理,因為圍棋培訓市場需要這樣的規範化服務。」

例如,從2018年開始研發的弈客少兒平臺,目的就是實現圍棋知識的體系化,制定出一套教學、教研的標準化內容。「圍棋的啟蒙以及低階位時期,實際上是處於基礎知識的教學時期,這個階段課程體系知識體系的標準化非常重要。」

「根據我們的調查,目前上海地區有超過10%的適齡兒童在進行啟蒙圍棋的學習,‘雙減’之後未來市場容量還會進一步擴大,而這一塊市場事實上才是新東方們最看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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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客少兒平臺目前已經與上千家圍甲教育機構達成合作

對於新東方、學而思為代表的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來說,在課程產品的標準化、教研和教師培訓的經驗,以及規模化招生需要的使用者基礎上有著天然的優勢。同時,在教育培訓中的多年經營,能夠讓優勢資源得以集中,開展諸如遊戲、體驗、比賽等更多的圍棋培訓方式。

更多的課程、教師培訓,以及標準化課程給教師提供的便利,不僅能推動圍棋文化的發展,吸引更多的學生,也會帶來更多的就業崗位,給衝段失敗的業餘高手提供更好的收入,並讓擔任教師的低段職業棋手們有更多的精力,嘗試在職業道路上進行更好的發展。

這能在很大程度上解決家長們對於衝段「價效比」不高的後顧之憂,提高職業化棋手後備人才的數量和厚度。

此外,新東方等培訓機構模板化課程的可複製性,讓師資力量可能相對較差的二線、三線城市,依然可以享受到不錯的教學水平,進一步完成圍棋教育和文化的普及工作。

未來當教育機構間形成競爭,新生代職業棋手也會成為互相之間稀缺的優質「廣告」資源。機構們會更願意扶持註冊在自己旗下的棋手,從而在家長和學員的心中留下更好的品牌效應。圍棋媒體、解說等如今在行業內非常薄弱的產業,也能隨著圍棋文化的普及,得到進一步的發展。

但另一方面,紛紛入局的巨頭們,距離解決圍棋行業「教育分層」的問題,還有一定的距離。

一般而言,圍棋是一項需要從小開始進行專業培訓的專案。根據統計,中國圍棋90後的13位世界冠軍,平均定段年齡為11歲11個月。也就是說,想要能夠在職業生涯有比較好的發展,從啟蒙到衝段的時間跨度在4-6年左右。

當圍棋遇上教培機構,將迎來又一輪行業洗牌?

製圖:ECO氪體

但根據目前教育機構們給出的課程規劃,圍棋教育培訓方向大多仍以啟蒙和興趣為主。因此,雖然現在中國每年學習圍棋的少年人數還在增長,但是青少年職業選手群體卻有些青黃不接。韓國00後棋手申真諝已經收穫兩個世界冠軍頭銜,而國內的00後棋手目前沒有進入過世界大賽的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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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Goratings最新發布的《世界圍棋等級分排名》,申真諝是目前世界圍棋第一人

按照新東方目前給出的少兒圍棋課程體系,將圍棋透過區分知識點層級,設定成有學習階梯的學科類專案。僅啟蒙+教育階段課程時長就為40個月,已經將近4年時間,再往上準備衝段則需要36個月。

這樣階梯模組化的課程內容,雖然能夠最大限度的推廣圍棋文化,不過多佔用學員的日常時間,擴大學生的容量和留存率。同時也可能會讓相當一批有天賦的學員錯過發展的最佳時間,這對於中國職業圍棋人才培養體系來說,短期內或許是一個「弊大於利」的衝擊。

當圍棋遇上教培機構,將迎來又一輪行業洗牌?

在過去30年間,圍棋無論作為明星專案、還是青少年素質教育專案,都深深紮根在很多人的心中,只不過由於整體圍棋教育培訓市場需求的不明確,線上、線下的分散,以及缺少真正意義上的頭部機構和集中的宣發,行業熱度並不高。而新東方這類的傳統教育巨頭和其背後的資本入場,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催熟」圍棋教育培訓市場、推廣圍棋文化,從而反哺整個圍棋市場。

但需要認清的是,任何細分領域都有其獨特的需求,圍棋教育培訓更是如此。一方面,圍棋教育並不是大多數家長眼中的剛需,教育機構傳統的販賣焦慮、強調應試的教育方式很難收到效果。

另一方面,入局圍棋教育培訓市場,更多是教育企業的轉型嘗試,而不是長期規劃後的結果。一旦無法成為轉型的突破口,或者看到未來發展的前景,這些外來資本,或許又會從圍棋教育培訓行業加速離場。

那麼,對於圍棋這個沒有模版的行業來說,本就不成熟的圍棋教育培訓,不可避免將迎來又一輪的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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