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老人（43）：養雞

就在二孫女恢復的第三天上午田彭氏像往常一樣拿著板凳就坐到了門口，看著兩個孫女用樹枝在地上畫畫。由於太陽有點刺眼，她就用手背揉揉了眼睛。等她再睜開眼就看到了隔壁的董家大奶奶挎著籃子從塘埂走來。那個籃子上還蓋上了洗澡用的粗布，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藏”著什麼東西。

小村

等大奶奶走到門口，田彭氏就笑著問道：“大奶奶，你的籃子裡裝了什麼好東西啊？怎麼還用布遮起來了？”。大奶奶大笑著說：“嬤嬤耶，這裡面還真是好東西呢！”。田彭氏剛想走過去看，大奶奶就把籃子伸了過來，並掀開了粗布的一角。田彭氏朝裡面望去，幾隻毛茸茸的東西立馬映入了她的眼簾。她不禁發出一聲驚歎，然後大笑著說：“果然是好東西啊。你要養雞了啊？”。“嗯，是的啊。去年不是收了不少糧食嘛，我們家老不死的算了下，那些糧食吃到新稻打下來都綽綽有餘。他就讓我“看”（梧城人對“餵養”的一種說法，讀一聲）幾隻雞，平時可以下下蛋。過年過節的時候還能殺一兩隻”。

雖然大奶奶說那些雞會被殺著吃，但是她的心裡很清楚，只要它們能下蛋，那是斷不能殺的。田彭氏忙接話道：“這個點子好啊。等國成回來，我也讓他看看糧倉裡還有多少稻子。如果也多的話，我也去買幾隻回來看看”。“嗯，那你要抓緊時間去啊，我去買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在買了，去晚了估計就沒了”，大奶奶好心提醒到。“哦，那賣雞的在哪裡啊？”，田彭氏趕忙問道。“就在供銷社旁邊，是人家挑著來賣的，據說這幾天都在”，大奶奶笑著說。“好的，等國成中午回來看看，如果照的話，我下午就去捉幾隻回來”，田彭氏也笑著說。

見兩位奶奶在討論小雞，田彭氏的兩個孫女立馬跑了過來，她們都想看那些小雞。大奶奶就又掀起了蓋著的粗布，讓她們看了一眼。可是一眼哪夠看的啊，所以當兩個奶奶在聊天的時候她們就自己掀起粗布來看，甚至差點把頭都插了進去。大奶奶也不阻止，反正到家了，也不怕那些小雞會凍到。

就在兩人聊著天的時候董家大爹爹走了出來，對著老伴就說道：“回來了啊？小雞“捉”（梧城人對於“買家禽”的一種說法）到了沒有？”。見老伴買回了小雞，他趕緊也跑過來看了看，然後就露出了兩排黃黃的牙齒。他的大黃牙是長年累月抽旱菸燻出來的。他本想把那籃子拿回去，奈何兩個小孩正趴在上面，只好先轉身回去了。大爹爹一回到家就把掛在牆上的“烘罩”（梧城人在冬天或者雨天用來烘衣服的一種半圓形竹製品，一般放在火盆子上用）拿了下來，並放在地上看了看。因為烘罩的孔眼太大，一個拳頭都可以穿過，所以直接用來罩住那些小雞是不現實的。想了想他就拿起砍柴刀走向了水塘邊，準備砍一些垂柳的枝條來把下面加密一下。

等董大爹爹用柳條把烘罩側面扎嚴實，大奶奶也聊完天回來了。他們小心翼翼地把小雞放進了烘罩，隨即清脆的嘰嘰喳喳聲就傳了出來。田明和妹妹一步也沒離開過小雞，此時就趴到了烘罩上面看著，嚇得大奶奶趕緊讓她們站了起來，畢竟這烘罩可承受不住兩個孩子的重量。田彭氏又過來看了一會兒，她是來找孫女們的。她來的時候大奶奶已經把一些昨天晚上吃剩的米飯撒進了烘罩，並用一口破碗裝了一點水放到了裡面。看著小雞邊啄飯粒邊發出清脆的叫聲，兩個小孩子也不禁發出了笑聲。

小村

吃午飯的時候田彭氏就把大奶奶養雞的事情說了下，並表達了想養的意願。田國成當然贊同母親的想法，因為他想給兩個女兒吃雞蛋。王英也想養，但是和婆婆一樣，她也擔心家裡的糧食不夠，於是就問了下。田國成笑著說：“怎麼會不夠呢？我們家四口半人的田，兩個小孩子才吃多少？”。他的意思是自己不用看糧倉就知道糧食肯定是綽綽有餘的。見田國成這麼說，田彭氏就說道：“那我下午就去捉四隻雞回來啊？一隻公的，三隻母的”。

聽說婆婆還要捉公雞，王英覺得有點浪費糧食，於是就說道：“還是全部抓母的好了，母雞下蛋可以家裡吃，也可以賣錢或者換點其他東西”。其實田彭氏想的是養了公雞以後可以自己在家孵小雞，而不是為了吃。她覺得小兒媳誤會了自己，所以略有不快。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都多少年沒看過小雞了，萬一看死了怎麼辦？算了，還是聽兒媳的吧，於是就同意了。見全家達成一致意見了，田國成就說道：“那我待會兒就去買小雞啊，就在供銷社旁邊對吧？”。聽說父親要買小雞，兩個孩子都笑著蹦躂了起來，並且嘴裡不停地說著：“喔，喔，我們家也要養小雞了！太好了，太好了！”。由於田畈裡還有事情要田國成夫婦去做，於是田彭氏就把買小雞的任務搶了過來，並且她也怕兒子不會挑。

吃完飯田國成一家就向著大田畈出發了，出了村子才分開。田國成夫婦繼續直直地往南走，田彭氏則帶著兩個孫女向著西南方向走去。其實田彭氏原本是準備一個人去的，那樣走得快，奈何兩個孫女非要跟著。從田大屋到小屋供銷社也就四里路的樣子，如果是田彭氏自己走的話，二十分鐘就差不多了。可是帶著兩個孫女，她們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鐘才到。

小村

好在她們出發得早，所以賣小雞的小販還在。正如大奶奶所說的，他就在供銷社旁邊。他是用兩個扁扁的圓竹筐裝著小雞來賣的，裡面鋪了破衣服，那上面還撒了一些“小雞草”。田彭氏她們到的時候一邊的竹筐早已空空如也，一看就知道已經賣完了。此時另外一筐的旁邊正圍著一圈人，有蹲著的，有站著的，還有弓著身子的。田彭氏趕緊找個縫隙擠了進去，然後側身把兩個孫女讓到了身前。田明姐妹想摸那些小雞，但被小販制止了。

見大家都在挑，田彭氏怕自己下手晚了，於是也挑了起來。由於那個筐子裡也就二三十隻小雞，所以只能矮子裡面挑長子了。好不容易選好了四隻小雞，田彭氏就付了錢，並把它們裝進了帶來的竹籃子裡。籃子底下已經墊了幹稻草，她還學著大奶奶用一塊布蓋在了上面，這樣小雞在回去的路上就不會被凍到啦。當她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有人對田彭氏喊了一聲：“媽，你也來買小雞啊？”。田彭氏一看，原來是大女兒，於是趕緊跟她說：“你趕緊去挑啊，只有十幾個了”。跟在大女兒後面的是她的小女兒鄧海霞，見到兩個妹妹在踮著腳看竹籃子，她就擠了過來。等發現裡面裝的是小雞，她就不顧母親了。

田文華挑的時候僅剩下十來只小雞了，她挑來挑去也只挑到了兩隻。其實她也想買四隻的，奈何剩下的小雞要麼病懨懨的，要麼就是有點殘疾，要麼就是太瘦小。等田國華買好小雞，祖孫三代就踏上了回家的路。鄧海霞快八歲了，有點力氣，於是就央求母親讓她來拎小雞。田文華執拗不過，只好同意了。田明也想試試，奈何自己的力氣還是小了點，所以只能和妹妹從竹籃的縫隙裡看那些小雞了。田彭氏則和大女兒聊著天，說著小雞該如何養的問題。田彭氏以前養過雞，所以知道它們愛吃小雞草、蚯蚓和一些蟲子等，於是就告訴了女兒。

小村

等走到村口田彭氏就和大兒女分開了。回到家她也學著大爹爹的做法，把烘罩改成了罩小雞的籠子。見小雞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田彭氏就對著它們說道：“哎呦，你們餓了啊？我現在就給你們喂米啊”。聽說要給小雞喂米，田明忙不迭地跑向了米缸，然後就捧起了一大把。這可把田彭氏嚇了一跳，也心疼壞了。於是趕緊對她說：“少搞一點，先給它們墊墊肚子，待會兒我們去搞小雞草回來給它們吃”。田明只好把手上的米大部分都倒回了米缸，只留了一小把。

大米剛撒進去，那些小雞立馬啄了起來。它們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逗得田家姐妹笑個不停。田彭氏還急著去搞小雞草，於是就對兩個孫女說道：“我要去搞小雞草，你們去不去啊？”，田明姐妹立馬回答要去，於是祖孫三人就走向了屋後。當她們轉到屋後，大奶奶和其他人早已在田埂上拔小雞草了。

才過了幾天村子裡的小雞是越來越多了，連郭孝蘭家都看了兩隻。後來田彭氏還在門前的水塘裡看到了鴨子，甚至是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