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花繡讓人讚歎，宋江刺字怎麼成了恥辱？紋身位置不同大有區別

在《水滸傳》中，李師師幾次三番執意要看浪子燕青身上的紋身。最後“燕青只得脫膊下來，李師師看了，十分大喜，把尖尖玉手，便摸他身上”。

燕青的紋身到底有多震撼，文中這樣描述：

一身雪練也似白肉刺了遍體花繡，卻似玉亭柱上鋪著軟翠。鳳凰踏碎玉玲瓏，孔雀斜穿花錯落。若賽錦體，由你是誰，都輸與他。

在小說中紋身的好漢大有人在，“花和尚”魯智深“背上刺著花繡”；史進身上“刺著一條青龍”；“短命二郎”阮小五胸前刺著“青鬱郁一個豹子”；“病關索”楊雄“露出藍靛般的一身花繡”；“雙尾蠍”解寶“兩隻腿上刺著兩個飛天夜叉”；“花項虎”龔旺“渾身上刺著虎斑，脖項上吞著虎頭”。

但作者在描寫其他人的紋身時，卻都沒有燕青這般絕妙，不僅李師師為它傾倒，就連和燕青PK的任原，見他身上這身花繡也不由得生出了五分怯。

紋身，在古代也叫刺青，小說中宋江、武松、林沖、楊志臉上的刺字，實際也都屬於紋身的範疇，只不過叫法不一樣，叫“紋面”。

那麼小說中所描述的紋身，在宋朝是否真的比較流行呢？

有一個人可以回答，就是岳飛。在他身上流傳著一段岳母刺字的故事，儘管這個故事存疑，但流傳於宋朝卻是有著獨特的歷史背景。

司馬遷在《史記》中載：古越國，其民“斷髮文身”。古時閩地被中原稱之為蠻夷之地，他們以蛇為圖騰，自稱蛇種，在他們身上紋著蛇的圖案，其目的既為了自己信仰，同時他們以漁業為生，也表示借紋身來驅逐水怪。

西南地區的傣族、布朗族男子都有紋身的習俗，而獨龍族婦女更是將臉上也紋身，稱為紋面。對於“正統”的漢族人而言，因受到儒家思想的影響，對於自毀身體十分避諱。

所以，正統漢人大多對紋身持貶低的態度，甚至將它用於一種刑罰。比如古代有黥刑，就是在犯人臉上刺字，這種刑罰歷時數千年，直到清末才正式廢除。罪犯一旦被黥面，這種印記終生無法抹去，正是由於這種懲罰存在，社會主流價值觀對刺青始終沒有好感。

那麼岳飛背上的刺字又是怎麼一回事呢？既然漢人不喜刺青，為何岳飛還要紋身呢？

在《宋史·何鑄傳》中，在描寫岳飛被審問時提到：“飛袒而示之背，背有舊涅‘盡忠報國’四大字，深入膚理。”，可見，岳飛背上的確刺著四個字，但這四個字不是“精忠報國”，而是“盡忠報國”，而且也不可能是岳飛之母刺上去的，極有可能是專門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刺上去的。

在《水滸傳》中，第八回說到林沖要被在臉上刺字發配充軍時，有這樣的文字描述：“喚個文筆匠，刺了面頰”。在第十二回說到楊志被判刑時也提到：

“喚個文墨匠人，刺了兩行金印，迭配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軍”。

可見，刺字這件手藝活兒並不是誰都會的。

事實上，在宋朝的確有專門從事刺青的手藝人，因為有社會需求。

宋代對軍士、罪犯、奴婢等都有刺字，位置可以是額、手臂、手背等處。北宋軍人刺字並不罕見，而是非常流行。北宋名將狄青即便當了高官，臉上仍舊保留著刺字，南宋大將張俊手下有一支“花腿軍”，“自臀而下文刺至足，謂之花腿”，目的在於誓死奮戰震懾敵人。

宋人當兵要先刺字，一般軍士都需要刺上番號，目的是為了防止其當逃兵。在軍人身上刺字的惡習沿襲了後梁朱溫的政策，朱溫對士兵的管理十分嚴酷，由於軍法嚴，逃兵就多，他為了防止士兵出逃，於是就想出了在士兵臉上刺字的損招。這一損招後來又被幽州的盧龍節度使劉仁恭父子“發揚光大”，他不僅在軍士的臉上刺字，還在他們的身上也刺上一些帶有奴隸性質的文字。

由此可見，“刺字”於面部帶有極大的侮辱性質。

名將狄青上戰場時習慣佩戴面具，這一行為極有可能就是為了遮蓋住臉上的刺字，以免被敵人瞧不起。《水滸傳》第七十二回提到，說宋江是個紋面人，如何去得京師？於是神醫安道全用毒藥和金玉粉輕鬆就把它抹去了，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古代還沒有這個技術。由於刺青專屬社會底層人士，宋朝明令趙氏皇族不得紋身。

宋朝皇室成員不讓紋身，但在唐朝紋身在皇室也是一項獨特的文化。我們知道武則天時期的上官婉兒，她因與武則天的男寵張昌宗私通，被發現後武則天要殺了她，但在張昌宗的求情下，最終讓她是受了黥刑。這個懲罰不算重，但是侮辱性極強。

不過上官婉兒不是一般的聰明，她將紋在額頭的懲罰變成了“梅花妝”，還挽起了“上官髻”，從而成為一種皇宮時尚。

事實上，刺青的民間化也是始於唐朝，不但底層人士喜歡，文人也喜歡。晚唐在荊州有位叫葛清的人，他是白居易的狂熱粉絲，在他身上自脖子以下刺了三十多首白居易的詩，同時還配有插圖。

可見，唐朝人並不排斥紋身，這與唐朝的建立者也不無關係。唐朝的統治者李氏，本身就是鮮卑與漢人血統混合的後人。唐帝國的建立，無論在文化還是血統上，都代表了一個大融合後的新生民族。

到了北宋之後，紋身在文人墨客中間不再流行，而在社會底層人士卻比較流行。但是北宋對黥刑工藝上有所改進，由墨染改為針刺，也稱黥刺。不同罪行的犯人，黥刺的位置和所刺的字樣，以及排列的形狀也不同。

比如盜竊罪刺於耳後，徒罪或流罪要刺在面頰上或額角，所刺的字排列成一個方塊，杖罪的字則是排列成圓形。因此，在《水滸傳》中的林沖、武松、宋江都被黥刺，但所刺部位也有所區別。

時光荏苒，儘管紋身對於現代人已不算什麼大的禁忌，但人們依舊對滿身紋身的人心存芥蒂，這或許源於它的歷史並不是很光彩所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