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以後，妾室有著怎樣的地位轉變？

文/品論社

清代中前期以前，妾室的地位是極其低下的，表面看是家主配偶之一，

實際上身份地位與奴婢無異。

譬如《紅樓夢》中的趙姨娘，身為賈政之妾，她在賈家的地位甚至遠遠不及她的女兒，賈家庶女探春，就連罵幾句親兒子賈環也要被鳳姐訓斥：“他現是主子，不好了橫豎有教導他的人，與你什麼相干！”

雖為母子，實為主僕，妾室的地位著實尷尬，

趙姨娘在賈家的窘迫處境，正是古代中國社會中妾室地位低下的體現。

但到了晚清之後，妾室的家庭和社會地位出現了大幅變化，尤其在清朝覆滅，民國建立以後，軍閥、富商、大亨的姨太太們開始登堂入室，公然搶奪正房太太的地位和資源，一躍而成為家庭和夫妻關係的主導者。

這樣的地位躍升，

一方面是因為隨著封建帝制覆滅，傳統的封建宗族制度崩塌，中國社會的家庭觀發生巨大改變；另一方面則在於新文化運動興起，女性意識覺醒，地位提升，舊時代的“夫為妻綱”思想被廣泛抨擊

，夫妻、妻妾關係發生轉變，在某些家庭，妾甚至不再屬於奴僕階層，而是慢慢晉升為主子。

“姨太太”一詞，本來指的並不是妾室，而是主人的大小姨子，也就是主婦的姊妹，例如《紅樓夢》裡的薛姨媽，到後來，“姨太太”被引申為指代除了正妻以外的妾、側室、偏房等，取“妻妾情同姊妹”之意，從這一點來看，妾室的身份地位已經得到大幅提升。

01 納妾制度的變遷

在封建帝制時代，中國社會實行

一夫一妻多妾制

，從殷商時期到清代，各朝封建律法對婚姻制度的規定並沒有發生太大改變，原則上古代中國實行一夫一妻制，但實際上，

納妾制度作為婚姻制度的補充，一直深刻影響著傳統中國社會。

一方面，丈夫名為“一妻”，實則有多個配偶，妻子名為“一夫”，卻不得不與其他女子分享家庭；但另一方面，妻妾有別，在家庭生活和社會認同上，正妻擁有絕對的身份地位和權力優勢。

不過，在古代中國，納妾一直都是貴族富人階層的“特權”，納妾是身份地位的象徵，而平民階層大多還是實行一夫一妻制，妾室本質上就是奴婢，普通窮人能娶上媳婦已屬幸事，又何來能力蓄養家奴呢，更別提納妾了。

民國建立後，

我國傳統的封建宗法體系日漸崩塌，納妾制度被視為封建文化的糟粕

，受到了進步人士的抨擊唾棄，人們呼籲廢除奴婢納妾制度，實行真正的一夫一妻制。

維新派領袖梁啟超曾公開反對納妾，倡議“一夫一妻制”，為此他還創立了一個名為“一夫一妻世界會”的俱樂部，大力倡導廢除納妾制。不過說來可笑的是，梁啟超本人一邊高聲反對納妾，一邊卻把自家婢女王桂荃納為側室。

梁啟超的例子並非特例，囿於時代背景和社會文化因素，

民國期間納妾制度未能廢除，反而形成了事實上的“一夫多妻制”。

不管是民國初年的《中華民國臨時約法》還是北伐戰爭以後南京國民政府所頒佈的《親屬法》，都明文規定廢除納妾制度，實行一夫一妻制，但在實際的司法應用，納妾行為並不被認定為非法行為，這就相當於默認了“妾”的存在和納妾行為的合法性。

也就是說，妾室非但沒有消失，反而以另一種方式繼續存在。

02 喧賓奪主的姨太太們

在封建時代，男主外女主內，夫妻一體，夫為妻綱，在家庭生活裡，正妻代表著夫權，享有對家庭財權與事權的掌控，雖然

本質上妻與妾都是夫權附庸，但二者身份地位卻是天壤之別

。在這樣的固化秩序下，延續數千年的妻妾制度得以作為中國傳統宗法體系的重要環節長期有效運轉。

但到了民國這個新舊交替的混亂時代，妻妾制度就不可避免地受到社會變遷的衝擊，表面上看，舊式妻妾制度不再適用，妾室失去了身份，地位更顯卑微。但實際上，

傳統宗法制度的崩塌帶來了更深層次的影響。

傳統家族制解體，讓夫妻之間在家庭內外事務上微妙的權力平衡被徹底打破，與此同時，過去延續了數千年的嫡庶制度也逐漸瓦解，民國民法廢除了嫡子、庶子、私生子等稱呼，並規定了在家庭地位、財產分配上嫡庶子女擁有平等一致的權力，母憑子貴，這就使得

妻妾之間本來嚴格的階級差別被進一步削弱。

事實上，在許多

缺乏傳統儒家思想薰陶

的家庭，甚至沒有了妻妾之分，而是變成了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身份之分變成了順序之分。在家庭中作為夫權代表的正妻消失了，家庭內部事權財權迴歸到夫權本身。

當正妻無法像過去那樣獲得代表夫權的權力時，妾室開始喧賓奪主，她們在家庭生活和社會地位上與正妻分庭抗禮，甚至壓過正妻，而受寵的姨太太更是憑著丈夫（一家之主）的寵愛，鳩佔鵲巢，成為家庭的主導者。

寵妾滅妻這種在封建時代被視為有乖倫常的行為，在這個時代反倒成了常態。

比如民國劇《情深深雨濛濛》裡的陸家九姨太王雪琴。

提起民國的姨太太，最出名的莫過於軍閥們的姨太太。粗野狂莽的軍閥，配上嬌美嫵媚的姨太太，構成了那個動盪年代最活色生香的想象。

奉系軍閥張宗昌被稱為“三不知將軍”，即“兵不知有多少，錢不知有多少，姨太太不知有多少”，其姨太太之多，號稱“開軍閥界之新記錄”，據其副官李子清說：“單濟南城裡就有25個，都由我按月照顧吃用開銷，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後來張宗昌嫌姨太太過多不好管理，就決定取消一部分，但他想到的處理方法居然是以抽籤方式將姨太太送給部下，這種亂點鴛鴦譜的行為，對於張督軍本人來說習以為常，但對於他那些姨太太而言，卻是一場悽苦無言的黑色幽默。

由妾“晉升”到姨太太，看似身份地位的躍升，但實際上仍是女性地位低下的體現，

民國的到來並未能改變女性作為男性附庸的事實，而真正的轉變，要等到新中國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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