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界鬼門關，運氣好壞紫河車

紫河車

——《子不語》之卷五

四川豐都縣衙役丁愷到夔州出差，經過鬼門關時看到關前“陰陽界”石碑，情不自禁走上前去揣摩了很久，不知不覺就跨了界。丁愷察覺到過界了，想原路返回卻迷失了方向，不得已只能跟著感覺往前走了。

丁愷走著走著，看到路旁有一座古廟，就走進去想問問路。那是座荒廟，神像顏色斑駁，旁邊的牛頭鬼像灰頭土臉、蛛網纏身。丁愷可憐廟中神鬼沒有僧人照看，用衣袖拂去他們身上的灰塵和蛛網，恭敬地施禮後離開了。

又走了二里多地，聽見潺潺的流水聲傳來，再往前走一條河流出現在面前。河邊一個婦人正在洗菜，那菜深紫色，像枝葉盤繞的芙蓉花。丁愷看著那婦人有點面熟，就靠近了仔細瞧，竟然是故去的妻子。妻子看見丁愷大吃一驚，說：“你怎麼到這裡了？這裡不是陽間啊！”丁愷把來龍去脈告訴了妻子，問她住哪兒，手裡洗的是什麼東西。妻子說：“我死後嫁給閻羅王的手下牛頭鬼為妻，住在河西槐樹下。今天洗的東西叫紫河車，也就是陽間所說的胎衣。胎衣淘洗十次的，生出的孩子清雅高貴；胎衣淘洗兩三次的，生出的孩子也就一般人；胎衣一次都沒淘洗的，生出的孩子愚蠢笨拙。洗紫河車這活原本是閻王分派牛頭鬼管的，我只是替夫君乾點活罷了。”丁愷問：“你能幫我回陽間嗎？”妻子羞赧不已，回答道：“等我的夫君回來再說吧！只是我在陽間是你的妻子，在這裡又是鬼妻，新夫舊夫見面，說起來很丟臉的。”說著就把丁愷領到了河西槐樹下的家中，家長裡短地問了些親朋故舊的事情。

正說著話，忽然聽到外面有敲門聲，丁愷嚇一跳，滋溜一下鑽進床下躲了起來。鬼妻開啟門，一個牛頭鬼走進來，把牛頭摘下順手扔在桌上，仔細一看模樣和平常人一樣，言談和善，進退有禮，一點也不像印象中那麼兇惡粗魯，那扔在桌上的牛頭不過是個面具罷了。他疲憊地癱坐在椅子裡，衝著鬼妻嚷嚷：“累死了！今天伺候閻王爺審了幾十個案子，腿都站直了，腰痠背疼的，趕緊給我倒些酒喝！”說完就閉上了眼睛。過了一小會兒，牛頭鬼抽了抽鼻子，猛地睜開雙眼四下張望，還用鼻子到處聞，邊找邊嘀咕道：“怎麼有股子生人味？”。鬼妻見瞞不住了，急忙放下手中的酒壺，從床下把丁愷拉出來跪下，哭哭啼啼講述了前生今世的因緣結果，苦苦哀求牛頭鬼幫忙把丁愷送回陽間去。牛頭鬼拉起丁愷看了看，笑著對鬼妻說：“可以啊，不過我幫他不只是因為你與他是老相識，還因為他對我是有恩德。我在廟中一身汙垢，他為我清除灰塵，是個有德行的長者。只是不知道他的陽壽如何，等明天，我到判官那裡查一下。”就讓丁愷坐下，三個坐下一齊舉杯共飲。過了一會，鬼妻訂的外賣到了，丁愷餓壞了，用筷子夾起菜就往嘴裡送。鬼妻一把就把筷子奪了過去，牛頭鬼說：“在這裡，你能喝鬼酒，但不能吃鬼肉，吃了鬼肉你就回不去陽間了。”

第二天，牛頭鬼早早地出門了，天黑時興沖沖地回來，手裡託首一塊紅色腐爛的臭肉。牛頭鬼告訴丁愷：“今天查了查陰司賬簿，你的陽壽未盡，正好我要去陽間出差，可以把你送回去。”他指了指手中的臭肉：“這塊肉送給你，你可以憑此大賺一筆。”丁愷問他原因，牛頭鬼說：“這塊肉是河南張富豪後背上的肉，這個人行為不端，橫行鄉里，閻王派人把他抓來用鉤子鉤住後背困在鐵錐山上，沒想到半夜肉爛掉給他跑了。現在張富豪在陽間背部長瘡，請了很多大夫都沒治好，你拿這塊肉研磨成末敷在他後背的瘡口上治好他，他一定會給你豐厚的報酬的。”丁愷再三表示感謝，用紙包裹起那塊臭肉藏在貼身的衣服裡，依依不捨地告別了鬼妻，一路跟著牛頭鬼來到陰陽界，跨出鬼門關，出了關牛頭鬼就消失了。

後來，丁愷打聽到河南果然有個張富豪背上長瘡快病死了，就跑到河南按照牛頭鬼教的方法治好了張富豪的病，張富豪給了他五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