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識（中）「相公不好撩」

何必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對於仙門中人，特別是秦寧這種修為快到一階地來講，趕幾天的路也並不覺累，更何況他還有許多許多話要說與大哥聽，哪裡捨得休息。

他講到父親已閉關大半年，母親養的一對兔子生了一窩小兔子，還有大哥房間裡的那盆松竹依然翠綠，臨走之前，他又囑咐小師弟記得每隔七日澆一次水。

大師兄好似有了心儀之人，每月都會揹著他們乘船出去。當然，他們每次都會狠狠敲大師兄一筆，權當封口費。

小師弟依然喜哭鼻子，誰叫他每次出去尋獵，不僅抓不到鬼魔魍魎，還會被沒完全進化成人形的山精妖怪嚇個半死。不過他在製藥方面頗有天賦，連不輕易夸人的父親也對其有隻言片語的褒獎。

水月澗的小動物們也變狡猾了，他們都要跑到很遠的山上才能尋得一兩隻。水月澗西邊橋頭那間酒肆的老闆娘依然風騷，生意依然好，做的水煮魚依然無人能敵。

在淨室凝神打坐時，在月臺靜息看書時，他依然時不時把美人圖一併帶去。如遇父親來巡，他都會巧妙地把其藏在小師弟們的身上，父親氣得怒不可止，家法自然少不了。他在一旁悄悄樂得不可開支，故意不看小師弟們投來的埋怨，當然事後定然少不了一頓美味佳餚，以做安慰。

……

秦寧一臉的肆意灑脫，縱情恣意，說到動情處，還會手腳並用，生怕大哥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明媚的笑容，情真意切。秦寧說的都是些無傷大雅，卻又樂此不疲的小事。玩笑打鬧，無憂無慮，天真爛漫。

一年不見，這個弟弟依舊頑皮，但秦晚之也發現弟弟眉宇間那顆秦氏二階以上仙仕才會有的硃砂痣越發紅亮，想必弟弟在技藝上也精進了不少。

秦寧今日依然穿著秦氏的專屬服飾，翠綠的長衫外套了一件雪白的薄衫。本就世家出身，本就丰神俊朗，此刻，朦朧的月色又籠罩下來，灑在秦寧忻長又慵懶的身軀上，伴隨眼裡的星光細碎，臉上的笑容盈眉，真正的，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

突然，秦寧講到今年水月澗的桃花開得很盛，但梨花開得稍顯暗淡了一些。

說到此處，他不自覺舔了一下嘴唇，臉上升起一陣竊喜。窗外的月色皎白如雪，樹影婆娑，清風陣陣，偶爾夾雜著玉蘭花的清香拂過，令人心曠神怡。

“阿寧，阿寧，你是不是累了？”

秦寧的思緒早已跑到山門外，以致於秦晚之叫了他多次才反應過來。當然，大哥剛說了什麼，他一個字都沒聽到。

“哥哥，你想我們水月澗的梨花醉了嗎？”

秦晚之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見秦寧一臉的認真，他輕輕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天門白氏的家規比起秦氏有過之而不及，仙山老祖御下甚是嚴苛，在協議達成那刻，便與秦藍兩家達成共識：無論何家弟子，只要來到仙山，便一切按照仙山的家訓遵之。

想到此處，秦晚之顧不得剛剛那一小段意外，伸出一隻手，附在秦寧的手臂處，小心地扶起來，一臉的嚴肅。

關於大哥的這種表情，秦寧早已瞭然於心，“哥哥課堂”又要開課了。兄弟二人好久不見，當然不能來的第一天就駁了哥哥的心意，秦寧輕撣了幾下自己的長衫，雙腿盤在墊子上，如打坐一般，難得的端莊。不過也僅僅維持了須臾而已，又一隻手撐扶著腦袋放在桌案上，歪斜著身子，如此這般的瀟灑恣意，無拘無束。

真是拿他沒辦法，秦晚之在心裡暗暗嘆息一聲，開始了囑咐：“天門仙山家規何其嚴格，那仙山老祖又是出了名的嚴苛，今後一定要小心聽訓，仔細溫習，認真練習，千萬不可有任何不規行為。你知父親這人素來愛面子，你在水月澗鬧鬧，那裡都是自家人，不過而而，可如今來了這仙山，萬事謹言慎行，不然失了面子事小，得罪了仙門事就大了。”

秦寧雙眸微閉，一邊聽著大哥的喋喋不休，一邊配合著點頭，其實他的一顆心早已飛到了天門外，飛到了那兩罈子美酒邊。

“除了這禮法要遵守之外，還有一人，千萬別去招惹。”

正合胃口，一聽還有不可招惹的人，秦寧立馬睜開雙眸，眼裡有了光亮，滿滿興趣。此刻，他換了姿勢，捧著腦袋，雙肘撐扶在案桌上，微側著頭，直愣愣地盯著大哥，不願聽漏一個字。

“雲霄藍家的公子藍玉。藍家只有一獨子，聽聞藍公子的父親，也就是藍家家主冷芳君-藍星塵，在17年前突然轉了性子，變得異常冰冷，藍公子是被旁的人帶大的。好在藍公子聰慧，長大後玉樹臨風，風華絕代，仙術也是遠超同齡之人，不僅藍家沉澱了百年的醫術瞭然於心，御劍之術更是出神入化，據說他手中那把問情一出鞘，遠在百里之外的山精妖怪都要心神不寧好幾日。簡直是皎皎君子，正道楷模。只是這藍公子為人實在太過冰冷，極盡冷酷無情，刻板迂腐，始終冷若冰霜，從未有人見他笑過，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好獨處，不喜旁的人打擾，所以在仙山這幾年，你沒事千萬別在他面前晃悠，即便有事，能避則避，切莫像往常一樣沒個分寸。”

大哥說這番話的時候，認真又嚴肅，眉宇間竟然縈繞上了一絲怖意。關於這藍家公子，市井中當然有不少關於他的傳說，秦寧這般好奇之人，當然是早有耳聞。只是從未見過其人，心中便覺旁的人定是誇大其詞，尤其是那些正在尋仙問道上的修士，為了傍上藍家這顆名樹，自然少不了大肆吹捧，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只當是喝酒時拿來玩笑的談資罷了。

聽到這裡，秦寧又換成雙手交叉，托住自己的下巴，思考片刻又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心裡早已樂開了花。說到冰冷，說到刻板，一張清晰的臉龐浮現在腦海。很快，秦寧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今日獨佔在那群世家公子末尾處的人正是藍玉。

哥哥來仙山也有一年，藍玉比哥哥年長，自然哥哥來時藍玉就在了。那麼哥哥與他相處也有一年之久，再加上哥哥本是腳踏實地之人，那麼哥哥說藍玉冰冷，刻板那基本是相差無幾了。

很快，秦寧心中就有了怯意，兩隻手從案桌上放下，偷偷藏在衣袖裡，胡亂揉搓著。

剛經過藍玉身旁時，可是送了他一個“見面禮”。

秦寧新研製了一副擾人心智的藥，取名為十里香，它最大的功效便是隻要一聞到酒味就會被吸引過來。原本這副藥是打算用在山間獸物身上的，因為水月澗的動物們在他的“調教”下早已變得伶俐，不那麼輕易抓取，秦寧便研製出了這副新藥，只要在地上撒上那麼一滴，動物一接觸，保管聞酒便來。

只是這藥才剛剛研製成功，還沒來得及試驗，就被叫來了仙山，他剛剛也只是一時起了玩心，故意在藍玉身上灑了少許，如果這藥剛好入了藍玉的口，如果這藥在人身上有了效果……

秦寧開始了坐立不安，他雙手抱著自己腦袋不停晃悠，心裡滿滿的後悔。不過心思單純灑脫之人最是容易開解自己，轉而臉上又浮現出笑容，真是像小姑娘般，陰晴不定，一日多變。

藍家解du技藝了得，藍玉又那麼出眾，他這點班門弄斧簡直不堪一提，即便這藍公子中了他的du，自然也能解，更何況此du並不損身，也不損心。

看著秦寧時而愁容滿面，時而笑容充盈，秦晚之迷惑得緊，關懷備至道：“阿寧，你怎麼了？”

難事解開，喜上眉梢，秦寧又開始了一副玩世不恭，開始調侃起自己的哥哥：“哥哥，在仙門百家中無論人品還是修為，你都是榜上三甲，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藍玉就是高冷而已，大家一看見他那副苦大仇深的臉都不想靠近，故而說其厲害。但哥哥你就不同啦，你乃當世奇才，不僅儀表堂堂，還是制du高手，你纏繞在腰間那把彎月一出鞘，不僅山精妖怪要怕，那些同門仙仕也要忌憚幾分。”

屋內笑聲一片，屋內深情一片。

秦寧心裡還藏了心思，故而把哥哥推出了房間。月已被雲遮蓋，正是夜行好時候。秦寧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一道勁風撩過，屋內燭火盡數熄滅，他關上門，身體輕盈地飛到房頂，駐足遠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