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教不同於傳統世俗倫理道德，儒家理念在瞿式耜心中佔核心地位

前言

明末天主教傳入，中西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免不了會發生會通和碰撞。奉教文人士大夫對於儒家文化根深蒂固的追隨，產生了一個兩難的問題，不得不在天主和妾之間做出選擇，因此信仰抉擇是每個奉教士人都不可迴避的問題。

這些奉教士人，或是堅守儒家傳統倫理道德不受

誡律

的約束，而背棄天主教信仰，或是傾心於西方的文化和科學技術而拒斥天主教。佔據著中國封建社會主流思想文化的儒家傳統，使晚明士大夫的皈依之路註定漫長而曲折。當然，瞿式耜也不例外，他在奉教時也遇到了這個問題，以下就從兩方面來詳細探析，處於天儒夾縫中的瞿式耜如何進行信仰抉擇。

晚明士大夫

天主教反對納妾，最為中國士人所難以接受，對中國人而言，傳宗接代一直被視為是對孝道的重要體現

明清之際來華傳教士所宣揚的天主教誡律中，最為中國士人所難以接受的是，天主教反對納妾。納妾的情形在當時富貴人家中可以說相當普遍，妾的數量和質量從一定側面，體現出了中國士人的地位和權利。

在中國納妾，是一個涉及孝道倫理等複雜因素的問題，對中國人而言，孝是一個核心的倫理概念，傳宗接代一直被視為是對孝道的重要體現，因此這道障礙就體現出，中西文化在婚姻倫理價值上的衝突。

多數信仰天主教的儒家士大夫，都是在納妾這個問題上，難以跨越儒家世俗倫理而被拒於教外，或是待妻子過世將妾扶正，或是強忍內心的不捨而出妾，遲遲才受洗入教。

《中國天主教傳教史概論》

瞿式耜在娶妻邵氏之後，其長子瞿玄錫遂出生，在瞿式耜家居時期，他膝下僅有嫡長子玄錫一人，由於內心身處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儒家孝道觀的影響，他相繼納有陳氏、顧氏和孫氏三妾以廣嗣，顧妾生次子玄錥，孫妾生三子玄鏡，而且他後來離家宦遊也需要有人照顧。

不是所有奉教士大夫，都認同天主教義而選擇入教，傳教士也無法判定士大夫的宗教內化過程是否已經完成

傳宗接代在以儒家倫理占主導地位的中國社會，一直被視為對孝道的重要體現，士大夫納妾的重要原因無非就是想要廣嗣，即使其妻已育有子嗣，士人也會迫於傳統倫理等周遭壓力，而納妾為家族開枝散葉。

由此來看，瞿式耜當初入教時的熱情似已經淡漠，因此才不惜違背教規而納妾。黃一農對奉教士人在妾和天主之間，必須要作出一個艱難選擇的情況曾說過：“由於天主教的洗禮，是教會認同某人為教徒的門檻，但受洗只是在形式上或程式上，完成作為一位教徒的敲門磚，並不代表其宗教內化的過程已經完成。”

瞿式耜畫像

因此，並不是所有奉教士大夫，都認同天主教義而選擇入教的，而是他們中有些人或許是對傳教士所帶來的西學，尤其是關於科技、數學、幾何、天文等知識感興趣，在受洗時，傳教士也無法判定士大夫的宗教內化過程是否已經完成，因而出現了許多奉教士人在入教後，依然蓄有姬妾的現象就不足為怪了。

以利瑪竇為代表相繼來華傳教的多數傳教士，一直是以上層社會為傳教重點的，而士大夫階層的納妾現象又極其普遍，如果傳教士不有效解決這個問題，而是一味地反對士紳納妾，恐怕傳教活動在士大夫階層中就不能取得一定的成果了。

因此，潘國光等傳教士對瞿式耜納妾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許意味著在明末國家動亂的時代，對天主教婚姻誡律的某種變通和豁免。

天主堂圖片

瞿式耜熱心於傳教工作，在入教後的仍舊納妾，相較於儒家傳統世俗倫理道德，天主教難長久維持

瞿式耜的家族在常熟當地頗有名望，且其家族中有多人入教，在艾儒略等傳教士開教時也熱心於教務工作，在壯大江南一帶教會的工作上亦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待瞿式耜遠赴粵西功高位重之後，教會讚頌他堪稱表率的阿諛之詞，更反映欲託庇於他的保護，並盼其張大基督教的急切心情，可見在明清嬗替動亂之際，就傳教士來看，與瞿式耜為基督教存亡續絕的貢獻相比較，其有悖於宗教婚姻誡律的闕失，似乎已退居次要的地位。

瞿式耜在入教後的納妾，似乎並不像第一代儒家基督徒如王徵那樣，陷入天主和妾之間矛盾的掙扎中，他毅然地選擇了妾。在瞿式耜決定受洗入教時，他還沒有納妾，當艾儒略輾轉去其他地方傳教後，就沒有像艾氏這樣西來孔子般的人，與瞿式耜討論學問，貫通教義，因而當初

領洗

時的熱心也逐漸淡漠。

《

瞿式耜集》

沈定平對此也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天主教作為一種外來宗教，其在中國立足的根基還不穩固，在中國傳統社會里，僅靠皈依者的自我剋制與救贖，其信仰顯然難以長久維持。

相較於浸染了千年的、強大的儒家傳統世俗倫理道德，天主教傳入華的時間稍顯短暫，若沒有傳教士時刻伴隨左右叮嚀教義，討論研磨西方文化，僅靠一個儒家士大夫堅守信仰，確實是難以長久維持的。

況且，瞿式耜本是一心入世之人，他心繫著國家的前途命運，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也要堅持抗戰，可見，儒家信念始終在瞿式耜心中佔有核心地位，而天主教信仰則在其內心深處遜於儒家傳統。

《儒家信仰之道》

瞿式耜深厚的儒家傳統思想，蓋過了其天主教信仰，儒家關注此生此世的生活，天主教文化更加註重來世

瞿式耜在其天主教信仰的後期，違背教規蓄有姬妾，其天主教信仰已不如之前入教時的那般虔誠純粹，在天主和妾之間最終還是選擇了妾，即選擇迴歸儒家傳統。

瞿式耜深厚的儒家傳統思想，蓋過了其天主教信仰，儘管身份轉變為了天主教徒，他依然無法拋棄儒家思想的約束，因其思想的底色是儒家文化，他很難一朝盡棄深植在內心數十年的儒家傳統，這是由其生活和成長的文化環境所決定的。

瞿式耜劇照

瞿式耜出生於一個封建官僚家庭，四世祖至父親四代，均透過科舉成為朝廷高階命官，因此，瞿式耜也是走上了一條學而優則仕的從政之路。但是瞿式耜的仕途之路艱辛坎坷，從他的多次被免官和被任職，一直到任武英殿大學士等職的仕途經歷來看，我們可以發現瞿式耜乃是一心入世之人，其內心深處有著深厚的儒家傳統支配著他。

儒家文化作為一種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的文化，其核心內容即內聖外王，內聖即是以成聖賢為最終的人格理想，外王的功業自然不可能是出世的。儒學強調人的德性是在現實的社會、倫理關係中形成和完善的，人能在現實世界中實現理想。

儒家文化更加關注此生此世的生活，鼓勵人們積極入世並有所作為，天主教文化更加註重來世，要求人們專心愛上帝，極力疏離人們的親情關係，虔誠地追隨上帝。

《儒家文化常識》

總結

這些天主教義在儒家看來，顯然是大逆不道的，與儒家宣揚的傳統世俗倫理完全相悖。當時的瞿式耜已位列高官，成為了支撐南明朝廷的中流砥柱，絕不可能選擇天主教出世的信仰安穩地度過餘生。

瞿式耜在建功立業的思想淵源中，對民間道家有一定程度的信奉。在瞿式耜信仰的後期階段，他之所以背棄天主教信仰，極有可能因為天主教出世的教義，與他一心入世相悖，其深厚的儒家傳統壓倒了天主教信仰。

他心懷滿腔的抗清理想抱負，為了家國的穩定甘願付出自己的一切，歷經淬勵的儒家積極的經世理念，是成就瞿式耜功業最強有力的精神和學問，儒家理念在他心中佔據著核心地位，因此他最終選擇迴歸儒家傳統，堅決踏上抗清之路。

參考內容來源：《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