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前的連隊，姑姑出嫁，父親卻拉一車柴火作嫁妝，這是咋回事？

小時候，兵團連隊一到了漫長的冬季就陷入無邊的寂靜。很多人家無所事事,唯一的事情就是拾柴火。周邊的戈壁荒灘、樹林裡和田野裡都留下了我們兄弟的汗水。

記得那年放寒假，吃過早飯，我們弟兄幾個在父親的帶領下，我們一個個縮著脖子踏著白茫茫的雪向田野裡走去。天空陰沉沉灰濛濛的，凜冽的西北風立刻包圍過來，圍著我們旋轉嘶叫。

一望無際的莊稼地裡，沒來得及砍的玉米稈子齊刷刷地站立在瑟瑟寒風中，剝去玉米的穗子空蕩蕩的在風中搖曳，枯葉抖抖擻擻，樣子執著而又讓人憐憫，它們沒有因為被遺棄而放棄等待，在寂寞清冷的 日子裡等待著羊群或者牛群的到來。

冬日的風景我們司空見慣。在高低起伏的戈壁上、蔬疏朗朗地佈滿了梭梭、紅柳、琵琶柴等野生植物，放下爬犁子。我們哈著熱氣搓著快要凍僵的雙手。舉起斧子開始砍柴火我們要在西伯利亞寒流來臨之前。準備好越冬和明年春天的柴火。

父親是個事事走在前面的人。他沉默寡言心思細密，對生活充滿激情和聯想。他活著的每一天都在為以後的日子做準備 被人遺棄的半截麻線繩頭。一個沒有把子的鏽跡斑斑的斧子，一副散板的破架子車，在別人眼裡一錢不值的東西，都是父親精心收藏好為以後準備的。

有一年秋天，天氣很好，連隊上的人們起早貪黑在地裡忙著收穫，喜滋滋地盤算著一年的收成。而父親一聲不吭。早早把越冬的引火草、木柴準備好，就連準備糊窗戶的塑膠布、釘棉門簾、打火牆、整修菜窖這樣的細節都計劃得很周密，把一個連隊農家越冬的準備做得滴水不漏。果然不久，一場罕見的寒潮侵襲了初秋的盆地，連綿不絕的秋雨像斷了線的珠子下個不停，人們驚慌失措，一下亂了手腳，很多人家因沒有儲藏乾柴而無法起火，整個連隊瀰漫著一股溼柴火嗆人的生煙味，唯獨我家卻因父親準備充分而顯得井井有條。

父親在連隊是一個牧馬人。整天騎著一匹馬在戈壁四處流浪遊弋，他知道哪裡的柴火多。哪裡的柴火無人知道。他把這些秘密嚴嚴實實藏在心裡，誰也不告訴。

有幾回，他帶上我們就悄悄出發了。砍好柴火後，我們在前面拉著柴火走，父親在後面騎著馬趕著馬群，馬蹄踐踏了我們留下的魔保量足跡，誰也不知道我們拾柴火的地方。 父套粒既親始終守口如瓶織湯，很長時間無人知曉。

看見我們拉著滿滿當當一爬犁車柴火，連隊上很多人都很驚訝。圍上來向父親打聽，父親斷然拒絕，父親把砍來的柴火一捆一捆地堆放在院子裡，像欣賞戰利品一樣。逐捆翻看，臉上掛著欣喜和滿足的笑容。然後。再把柴火整整齊齊地垛在院子前面。父親在馬號是碼草垛的高手。垛起柴火來更是輕而易舉。父親垛柴火非常有耐心，蹲在地上不急不躁，不緊不慢他根據每根柴火的粗細長短和形狀，錯落有致搭配恰當。碼得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整個柴火垛渾然一體，紮紮實實不留一絲縫隙，想從柴火垛上抽出一根是很難的事情，所以我家的柴火從來沒有丟過。

父親一生沒有做過什麼大事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領著我們兄弟幾個像一群飢餓的老鼠拼命儲藏過冬的食物一樣。四處奔波打柴火 父親放牧著一群不會說話的牲靈，一天到晚沉默寡言。只有柴火才能點燃他的激情，他最大的樂趣就是發現柴火，打柴火。父親的一生辛勞而卑微。稍微一點滿足就體他興奮不已。高高的柴火垛是他的驕傲和自豪，是他人生最成功的一座豐碑，佔據了他生活的全部。他嘴上常掛著一句話：沒有柴火，再多的糧食也是白搭。

當時，我家的柴火垛是全連最高最大的，它高高地矗立在連隊西頭，是連隊眾多人家的標誌性建築，象徵著我家人多力大、家業興旺。在連隊，柴火垛成了家的標誌，如果誰家的柴火垛低矮稀鬆。準是這家男人扛不起大梁，走起路來也灰溜溜得挺不起腰桿，過後會有人指著他的脊樑骨說，連柴火都沒有，還過什麼日子。

垛柴火消失了，另一垛柴火又高高矗立起來，歲月就這樣週而復始天長日久，柴火垛實際上已經成了家的一部分。和油鹽醬醋一樣，是居家過日子不可缺少的一筆財富。父親早上起床後，首先要圍著柴火垛轉一圈，看著高高的柴火垛，父親一天都很踏實。心情也很舒暢。

傍晚收牧回來，睏倦的父親端著粗瓷大碗，背靠著厚實堅固的柴火垛，就著鹹菜吸溜吸溜純 喝粥吃饃。享受著生活的賜予。

我小姑出嫁的時候，一無所有的父親給她裝了滿滿一車梭梭柴作為嫁妝,上面纏繞著鮮豔的大紅綢子，父親趕著馬車送小姑，響亮的馬鞭聲吸引著全連人的目光。

如今，高高的柴火垛已經消失。天然氣、液化氣、微波爐代替了柴火的功能，像一具過時的、被遺棄的道具，柴火垛被留在了連隊人遙遠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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