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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破鏡重圓

由 剪燭西窗 發表于 人文2022-01-18
簡介徐德言每次提起這些事情,樂昌公主總是說:“你動搖也罷,反覆也罷,反正這一切都過去了

破鏡重圓什麼意思

徐德言雖是個文人,但對名利富貴都看得比較淡薄,且為人瀟灑,不拘小節。這年,他被招為樂昌公主的駙馬。樂昌公主的才貌,徐德言事前也知道一些,可說是相當不錯,秉性也還謙和溫柔。

徐德言既然成了駙馬,這巍峨的駙馬府,山珍海味的飲食,綾羅綢緞的衣著和一呼百諾的差役奴僕等等當然也就卻之不恭,毫不謙虛的享受起來。

故事:破鏡重圓

駙馬府裡的生活無非是宴會接著歌舞,歌舞接著宴會,如此而已。但是,最近半年,整個府第卻彷彿籠罩在濃霧愁雲之中,夫妻二人心情都不是很舒暢。當初有個叫謝祥的,本是將門之子,也和徐德言是朋友。曾託人為媒,想和樂昌公主成婚。陳叔寶看不中,事情就吹了。

但他卻對徐德言懷恨在心,到處放謠言,說徐德言完全是為了想做高官,想往上爬而娶的樂昌公主。起初,公主自然不信,但俗話說三人成虎,時間久了,說的人多了,樂昌公主便開始懷疑徐德言對她的感情不一定靠得住。徐德言則覺得受了冤枉委屈,心中也很煩悶。

陳叔寶是個荒淫而不理朝政的皇帝,樂昌公主多次婉言相勸,都被擋回來了。當隋文帝率大軍從北面逐步進逼金陵時,陳叔寶還是無動於衷,反而製作了豔麗而柔靡的《玉樹後庭花》,叫宮內宮外都演唱。

在駙馬府中,一切在不知不覺地變化著。

有一天,樂昌公主對徐德言說:“我們這幾年的夫妻生活你覺得如何?”

徐德言說:“你叫我說,倒是不容易說周全的,我看‘恩愛’兩字夠得上了吧!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樂昌公主也不回答,撿起梳妝檯上的一面銅鏡,偏右照了一下,又偏左照了一下,然後仍舊放回妝臺,發出了一聲深長的嘆息。他對徐徳言看了一眼,憂鬱地說:“聽說外面兵荒馬亂,我們恐怕不能白頭偕老了。俗語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到來各自飛。我們是皇室姻親,江山一變色,我們的遭遇恐怕就更悽慘了!”

徐德言被樂昌公主這麼一說,也沉浸到了憂鬱的情緒之中。他剛才看見公主在照鏡子,心中不免有點迷惑不解,就問道:“你現在照鏡子又是幹什麼呢?”

“要我回答也可以,你不準笑。我總覺得自己長得不美貌,對著鏡子看看,確實如此。想到外面流言蜚語,說你並不愛我,只是愛這個公主的名位、身分。有時我也有點相信。”

這幾句話把徐徳言引得笑起來了,憂鬱而傷感的氣氛暫時沖淡了。徐德言把一隻手擱到公主肩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對她說:“你啊,真是有趣得很,這美貌不美貌豈是自己說了算數的?有人把自己說成美如天仙也不見得就真美啊?肯說自己不美貌的人往往倒反是絶世的美人呢!”

公主面上的淚痕未乾,被徐德言一席語說得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了。她對徐德言說道:“面對此情此景,你倒還有興致拿我來打趣,真有你的。”

不久以後,隋文帝的大將楊素和其它幾路人馬攻破了金陵,活捉了陳後主,這宋、齊、梁、陳後南朝就完全結束了。金陵被攻破之時,駙馬府中樂昌公主和徐徳言也演出了難解難分的一幕。他們沒有忙著去收拾金銀首飾,樂昌公主心亂如麻,一時沒了主意,她手捧著平時常用的那面銅鏡發呆。亂軍衝進駙馬府大門時,樂昌公主似初夢大醒,把那面銅鏡摔成兩半,半塊給了徐德言,對他說:“你把這好好收藏起來,我們能否再見面不得而知,如果留得殘命,就以此為憑證再認夫妻……”

徐德言流著眼淚,把半塊銅鏡放到胸前。樂昌公主的話還沒有說完,一片嘈雜的殺喊聲已經到了前面院子裡,公主和徐德言從後門逃到大街之上,只聽得男女老少叫喚號哭之聲震天響。一眨眼功夫,夫妻倆就失散開了。

金陵城裡秩序安定下來以後,徐德言找到了老父和老母,但是樂昌公主不僅沒有找到,連一點訊息也沒有。老夫妻要兒子馬上弄個官職做做,勸兒子別痴心再等樂昌公主,另外討一房妻子算了。

一開始,徐德言很堅決,天天都要把懷裡的半塊銅鏡掏出來,對著這無知無覺的半塊銅鏡,訴說他對樂昌公主的懷念之情,相思之苦。也想到那幾年的富貴享樂生活全都是樂昌公主賜予,都是憑駙馬爺的身份享受的。因此,不敢忘恩負義,但日子一長就多少有點兩樣了。更何況老父老母天天都在迫他另娶妻房呢!

有一天,老母對他說:“新任知府有一個守寡三年的侄女,人很文雅,準備出嫁。如果你肯死了等樂昌公主這條心,那就答應下來。”徐德言要父母讓他考慮兩天再說。

當除德言心裡逐漸動搖的時候,雖然仍舊牢記著和樂昌公分別時的場面和彼此的談話,似乎仍舊看得見樂昌公主輕拭淚痕的姿態,彷彿仍舊聽得見樂昌公主抑揚而又婉轉地唱《玉樹後庭花》的歌聲。

但是,卻又另外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譬如說,他忽然想到樂昌公主的年齡比自己要大三歲之多,這是多麼的不合適啊!當初怎會忽略過去的呢!自己也想不起來了,那麼現在另娶知府的侄女,不是理由更充分了嗎?因此,他想如果有機會也不妨見見這位知府的侄女,繼娶一位夫人,同時弄一官半職,也是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當然,如果另娶的話,似乎也不應當。當初嘲笑我徐德言為了富貴名利才要樂昌公主,我還很不服氣,現在這樣一做,豈不是打自己耳光。

想來想去,這些都在其次,主要的還在於樂昌公主下落何在,至今還不知道。人已經死了的話,那就無所謂,人還活著,知道我徐德言另娶,那就未免使她太傷心了。在極度困悶之中,徐德言在家裡坐不住,整天在外毫無目的遊蕩。

故事:破鏡重圓

一日,逛到城南花露崗,那裡有一座破廟,山門都倒塌了,四、五個老頭子在大殿前曬太陽。一個老頭子在說蔡伯喈丟棄糟糠之妻趙五娘,入贅牛相府的故事。大家都痛罵蔡伯喈雖然滿腹經倫,卻是勢利小人。一個老頭子說:“蔡伯喈事實上並無此事,大概後人張冠李戴了。”

別的人說:“那不管,反正這種忘恩負義的男人從前有。現在也有。”

徐德言聽了,額上冷漢直冒,迴轉身就往家裡走。無巧不成書,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當年曾想當駙馬爺的那將門之子謝樣,謝祥皮笑肉不笑的問道:“聽說你快做知府的乘龍快婿了。可有此事?”

徐德言雙手搖個不停,說:“謠言,謠言,老兄勿要聽信。”徐德言沒有心思多談,只管奪路而走,而背後謝樣還在說:“無風不起浪,我不相信是謠言。”下面還說些什麼沒有,聽不見了。

這一夜,徐德言沒有閤眼,總覺得這樣被人恥笑的味道也很難受,決定還是去找樂昌公主。至於自己對樂昌公主愛不愛呢?愛到什麼程度呢?他沒有仔細想過,也說不上來。到哪裡去找,心中更沒有數。不過決心是有了,不管天涯海角,一處一處地尋訪吧!

第二天,收拾了行囊,帶了些金銀,向父母誑稱過江訪友,就踏上了北征之途。一路之上,徐德言盡是過著“雞聲茅店日,人跡板橋霜”的曉行夜宿的生活,聽到了許多別人家悲歡離合的故事,也見過許多大軍過境的皚皚白骨、折戟沉沙等戰爭的遺蹟。他沒有注意這些,他所希望的關於樂昌公主的訊息則如石沉大海。到了河南商城附近,所見一個驛史說起,半年前有個將軍住在館異裡,要聽《玉樹後庭花》,強迫一群青年婦女唱這個曲子。有一個婦女雖然蓬鬥垢面,聲音卻象弦上彈出來那樣清脆,可惜她且哭且唱,後來泣不成聲,沒有能唱完,還被打了一頓。仔細詢問之下,這個婦女的行動舉止有點像樂昌公主,問起這一批人的去向,說是往長安而去的。於是,徐德言就不再往別處去找,徑往長安而去。

長安市上車水馬龍,到處都是宏偉的府第,威嚴的車騎。到那裡去尋訪樂昌公主呢?徐德言眼看自己所帶的金銀已用去了一半,心裡真是著急非常。

這天,心中苦悶之下,徐德言到皇城腳根一塊玩百戲的場子上去看熱鬧。到那之時,發現大家沒有在看百戲,而是在圍著一個瘋子起鬨。徐德言走過去一看,這是個鬚髮盡白的老頭子,既不打人罵人,也很安份守己,只是拿著半塊破鏡子,說是要賣十兩黃金,九兩九錢也不賣。

周圍有人在罵他:“這老傢伙必想發財想瘋了,半塊破鏡子送人也沒人要,要賣十兩黃金,那有這樣發財的!就是白送給我,我也不要,能派什麼用場!”老頭子也不生氣,望著周圍的人傻笑。

徐德言細看那半塊鏡子,鏡面非常光潔,背後有龍首等紋路,厚薄也是恰到好處,彷彿很面熟,心裡真有說不出的高興。他鑽出人群,在角落裡把自己懷裡的半塊鏡子掏出來一端詳,原來恰恰是一塊境子的兩半。也就是說那半塊鏡子確確實實是當初樂昌公主帶著逃亡出去的東西。這樣,徐德言從心底裡感到歡欣,興奮,甚至自己不知道應該怎樣控制自己才好。

當然,現在還只是有了一點線索,究竟人能否找到,還說不定。等到圍觀“瘋子”的人群漸漸散去,徐德言跑過去和他閒聊了一陣,一定要送他回家去,那老頭也不反對。

一路之上,老頭子說說停停:終於把事情經過講明白了。原來,曾經有一個將軍押著一大群青年婦女住在他家對門空房子裡很久,日子長了,大家也交談幾句。一個青年婦女,自稱姓陳,託他把半個鏡子到市上討高價出賣,問他賣不掉咋辦?她說:“別的就不用管了。有人拿出這另外半面鏡子的話,此人就是我的丈夫。叫他設法來救我出去就是。”

徐德言從懷裡拿出來那半塊鏡子,果真和那半塊處處吻合,配成了一個又圓又完整的鏡子。那老頭捏著徐德言的手,說:“這麼說,那一位陳姑娘就是你的夫人,真是巧極了!”

徐德言樂極了,以為馬上就可以看見樂昌公主。但據老頭子說,三個月前,那一群青年婦女已經全部到了越國公楊素府中,越國公很愛輕歌曼舞,據說還要再招集些能歌善舞的女子和吹笙、簫、笛的樂工呢!

從此,徐德言每天就圍繞著宏大的越國公府第兜圈子,望著那雪白的高達一丈八尺的粉牆出神。那一天是中秋佳節,徐德言到了長安城中比較高的天津橋上,從這裡可以看到越國公楊素後花園的一角。

月明如晝,園內人群來往不絕,可以知道宴會和歌舞正在花園的另一角進行著。究竟在天津橋上站了多長時候,徐德言自己已經模模糊糊了。當歌聲逐漸稀疏時,他聽出了有人在唱《玉樹後庭花》,音調和樂昌公主唱的很相近,但是很沙啞,也許是顛沛困頓的生活使她不能保持當年圓潤的嗓音吧!

又過了一會兒,大概已經是“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臺”了。從橋上望過去,人影的來往已經很少了。一隊青年舞女正在走過去,最居中的一個走路的安勢很輕,象微波在盪漾,和樂昌公主的走路姿勢差不多。想再看仔細些,卻再也看不清楚了。也許並不是她,而是別人?徐德官把兩塊破鏡掏出來,在月光下看了半晌,感慨萬分。

次日,徐德言寫了四句詩:鏡與入俱去,鏡歸人未歸。不見嫦娥影,空餘明月輝。寫完,託那個賣鏡的老人和越國公後花園看門的人打個交道,身上剩餘的金銀又花了一大半,把這一首詩送進了府中。一番周折之後,終於被樂昌公主看到了,她禁不住流下了歡樂的眼淚,心想:原來德言仍舊活著,而且他還踏破鐵鞋地從金陵一直尋到了長安。雖然我已論為歌女,但他並未變心,看來當年我在金陵懷疑他的愛情是否堅定是多餘的了。

越國公後花園的看門人收了不少錢財,冒了很大風險,半夜裡把樂昌公主放了出來。他們夫妻二人連夜出了城,取道南去。

到了河南商城,離長安已經比較遙遠,夫妻兩個也不再象驚弓之鳥那樣驚疑不定了。住在客店裡,樂昌公主用重圓的破鏡照了一下自己的面容,已經不象從前那樣清秀嬌嫩了。她無限感慨地對徐德言說:“經過這場變化,我已經很憔悴,很蒼老了,你不會討厭我吧!”

這話樂昌公主原是說著玩的,而徐徳言聽了後,卻看著她發呆了,樂昌公主憤悔不該和徐徳言開這個玩笑。她是個心思通透的人,把破鏡送到徐德言面前,讓他也照一照。

這時侯,徐徳言心裡只想著樂昌公主的風姿已經無可觀之處,茫然若失。既然樂昌公主把破鏡塞了過來,他不自覺地也對鏡照了一下。鏡子裡出現的徐德言也已經不是翩翩少年,而面上的皺紋也深了,他問心無愧地對樂昌公主說:“不錯,你是老多了,不過我不是神仙,也無駐顏之術,蒼老多了。真是青春不在啊!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夫妻能夠白頭偕老也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故事:破鏡重圓

樂昌公主再三感激徐德言堅貞的愛情,徐德言坦率地說,他也不是始終堅定的,有過動搖,有過不止一次的反覆和波折。徐德言每次提起這些事情,樂昌公主總是說:“你動搖也罷,反覆也罷,反正這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我們不是破鏡重圓了嗎?這就是了。”

楊素知道府中逃走了歌女,當然很惱火,後來一問,原來這個歌女已經二十九歲了,便說:“即使留在府中,也沒有幾年好唱了,算了吧!”因此,並沒有派人出去逮捕,至於這個歌女是陳國的樂昌公主,則當時並不知道,而是很多年以後才聽說的,他居然還自鳴得意地說:“他們夫妻還要感謝我成全之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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