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9）：“巧笑倩兮”，《詩經》裡的美人有多美

褒姒、妲己、西施、王昭君、趙飛燕、貂蟬、楊玉環是中國人心中傾國傾城的美人，但他們究竟有多美，我們並不知道。那個時候要是有照相機、攝像機就好了，可惜沒有。我們只是大概地知道趙飛燕是一個瘦美人，楊玉懷是一個胖美人而已。

其實，沒有照相機也好，這樣我們就可以認為他們就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如果這些美女有照片、影像留下來，我們可能會覺得不過如此罷了，哪裡就傾國傾城了。就好像我們現在在電視上見到那麼多美女，似乎也沒有哪一個傾國傾城一樣。

1 美女的一般寫法

古代文學作品中倒是寫過一些美女，比如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賦》裡這樣寫他的東鄰之子：“

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

身高恰到好處，不太高也不太矮；臉色紅潤，根本用不著塗脂抹粉；膚色很白，眉毛很黑，牙齒很白，腰很細；笑容甜美，迷死一城的人。

寫了這麼多，其實我們還是不知道她長什麼樣。

還有漢代李延年寫漢武帝寵愛的李夫人：“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

沒有一丁點的具體描寫，就寫別人看到她的反應，“傾國傾城”這個描寫美女的詞就是這麼來的。

還有漢樂府詩裡寫羅敷的句子：“

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

緗

綺為下裙，紫綺為上

襦

。

”“

行者見羅敷，下擔捋

髭

須；少年見羅敷，脫帽著

帩頭

。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

”

前面描寫戴什麼首飾、穿什麼衣服的，其實遠不及後面的側面描寫來得生動和感人。

曹植的《洛神賦》極盡華彩去描寫洛神的美貌：“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髣

髴

兮若輕雲之蔽月，飄

颻

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

芙蕖

出

淥

波。

穠

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yè)輔承權，

瓌

姿豔逸，儀靜體閒。

”

真是“才高八斗”，但洛神有多美，我們還是搞不清楚。

大概用文字去描述美女，直接寫的效果總是不太好，倒是越含糊越好，給讀者想象的空間，他臆想的美人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但《詩經》裡的美女不是這樣寫的。

2 “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詩經·鄘風·君子偕老》：

君子偕老，副

笄

六珈。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

這首詩先寫美女的氣質。與君子偕老的當然應該是美女啦，這位美女玉簪和珠寶首飾插滿頭，雍容穩重得就像山河一樣，穿上禮服真是得體。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髮如雲，不屑髢也。

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且之皙也。

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先是描寫：衣服色彩絢麗，上面繡著山雞的圖案；頭髮黑亮如雲；耳飾是美玉做成的，髮釵是象牙做成的，額角是那樣白淨。然後驚呼：“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天哪！天仙怎麼降臨到了塵世，帝女怎麼來到人間！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袢也。

子之清揚，揚且之顏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前面四句還是寫她的穿戴，穿著什麼樣的外衣，什麼樣的內衣。接下來說她眼神清秀，眉宇寬廣，真是傾國傾城的美女。

必須說明的是，這首詩裡的這位美女雖然很有氣質，就像天仙下凡一樣，但由於她的到來，衛宣公及其兒子公子頑相繼和她發生了亂倫之事，所以詩歌雖然花費大量筆墨去寫她的美貌，但還是不客氣地指斥了她一句：“子之不淑，雲如之何！”僅僅一句而已，不捨得多責備吧，這位叫宣姜的女子真是個出眾的美女！

3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詩經·衛風·碩人》：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

螓

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這首詩裡寫到的這位美人，是齊莊公的女兒，嫁給了衛莊公，所以被稱作“莊姜”。第一章起頭的“碩人”，是身材高大的意思，大概當時並不以小巧玲瓏為美，莊姜的身量很高，但是人比較瘦，就顯得比較修長，再穿上錦繡華服，就無比惹眼了。

接下來就交代她的身份，她的父親、丈夫、姐夫、妹夫都是諸侯國的國君，這是一位頂級的貴族女子，而不是一位“小家碧玉”，也不是一位鄉野女子。

接著開始描繪她的絕世容顏，手象白茅的芽一樣柔嫩，肌膚象油脂一樣白嫩光潔，脖頸白而細長，牙齒白而整齊，額頭闊而豐滿，眉毛細而彎曲。尤其是那雙眼睛，如秋波一樣顧盼有情；那嫣然一笑，嬌媚動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就成了寫美人的名句。

《金瓶梅》裡的西門慶西門大官人，一看到稍微有點姿色的女人，身子都酥了，如果西門慶看到這樣美麗高貴的女子，還不直接癱地上了。

《詩經·衛風·碩人》的作者是以賞愛的眼光來寫莊姜這位大美人的，跟西門慶那樣的好色之徒決不可相提並論。

對待美的人，美的事物，賞了心，悅了目，就應該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