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相逢未嫁時”唐代無人敢仿，千年後被一和尚改寫，成為經典

道潛和尚是一個怎樣的人

提起僧人寫詩，一般人想到的便是充滿禪意的詩作。是的，千年文壇裡有太多充滿著人生哲理、發人深省禪詩。但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僧人們也會寫一些和禪無關的詩作，比如說在被人追求時。

說起來，名僧被才女追求的事，在古代確實是不少的。最有名的是當年蘇軾為了調侃道潛和尚，在宴席上專門派了位歌姬對他各種示好。誰知道潛禪心堅定，寫了“禪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風上下狂”幾句詩拒絕。這件事後來也成為了一段佳話，自此東坡對道潛更是佩服得很。

無獨有偶，本期筆者要和大家說的這件文壇趣事，也是一位和尚被才女追求。這位和尚名叫蘇曼殊，都說他是近兩百年來難得的奇才。蘇曼殊1884年出生於日本，父親是廣東人，母親是日本人，早年曾在早稻田大學上學。他一生能詩會畫，在詩歌、小說領域都很有建樹，而且他還精通日文、中文、梵文、英文。

而在性格上，很多人用一個“酷”字來形容他。他一生時僧時俗，佯狂玩世，愛喝酒愛美食，頗有個性。這樣既有才又很酷的男子，在日本時自然受到了不少才女的喜歡，其中有個叫百助楓子的才女，對他很是欽慕，有意要以身相許，嫁他為妻。對此，蘇曼殊是不能接受的，但才女卻並沒有要放棄的意思。面對她的深情，蘇曼便寫了首詩來回絕她，這首詩也就是後來成為了經典的《本事詩·烏舍凌波肌似雪》：

烏舍凌波肌似雪，親持紅葉索題詩。

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

大家看到這首詩是否覺得有些熟悉？是的，這是模仿一首唐詩。唐代詩人張籍當年寫了首《節婦吟》，用來拒絕李師道的拉攏。張籍很聰明，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借用一位已嫁女子的口吻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其中“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成為了千古名句。

這句詩問世後，受到了很多文人的推崇。但是大家翻開《全唐詩》會發現，這句詩在唐代硬是無人敢仿，甚至在宋詞裡除了集句聯名外，也找不到仿寫的例子。 可是這唐代無人敢仿的詩句，卻在千年後被蘇曼殊隨手改了改，把“恨不相逢未嫁時”中的“嫁”改成了“剃”字，又成了一首經典拒絕詩，流傳至今。

蘇曼殊這首詩，除了最後這靈機一動的改寫外，前幾句也寫得很有意思。首句“烏舍凌波肌似雪”用的是印度神女傳說的典故，這是誇對方步履輕盈就像凌波仙子一樣。雖然不能答應對方，但還是要誇一誇對方，蘇蔓殊還是很有風度的。

次句“親持紅葉索題詩”指的是對方在追求自己。紅葉題詩是唐代的一個典故，相傳唐代的宮女們會在紅葉上題詩，扔進宮裡的河水裡，讓它們順著流水飄到宮外，而宮外的才子們也會把它們撈起來，甚至會和上幾首詩。

蘇曼殊在這裡借紅葉題詩的典故，暗指對方對自己的追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宮女紅葉題詩並不是內心真的愛上了哪位才子，只是因為少女心思，希望能找到一個知心人。蘇曼殊用紅葉題詩，想來也有暗指對方對自己的愛，本身也有盲目的成分，勸她不要執著於此。

後兩句則是直接的拒絕。很多人在解讀後兩句時，認為“何不相逢未剃時”既然有“恨不”字，那詩人內心其實是動搖了的，是很矛盾的。對於這種說法，筆者不敢苟同。

參看張籍的原詩“恨不相逢未嫁時”，也用到了這個“恨不”字，但事實上張籍拒絕李師道的拉攏是很堅決的，這一點從張籍和師父韓愈的唱和中看得出來。他之所以說“恨不”，其實就是文人的委婉說法，只是一種寫詩的手法而已，蘇曼殊的詩本就是改寫，就更談不上內心動搖一說了。

不得不說，蘇曼殊確實是一位詩壇高手。這首作品，既有對才女的誇讚，又有讓人能接受的拒絕，從字句上來看文字運用也是可圈可點，這也就是它能成為經典的原因，相當高明。

可惜，這樣的詩人卻在35歲時病逝在上海，留給世人一聲嘆息。《本事詩》系列是蘇曼殊的得意之作，裡面收錄了蘇曼殊的多首經典，在當時影響很大，大家若是有興趣可以找來讀一讀，相信會更瞭解這位名僧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