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檀香刑》：唱盡人物心理的山東戲曲“貓腔”，究竟存在嗎？

讀過莫言小說的讀者，一定不能錯過《檀香刑》，這樣駭人聽聞的酷刑用白話文寫出來，給人的震撼是不容小覷的。

莫言就在《檀香刑》後記中寫道：“我在這部小說裡寫的其實是聲音。”莫言所說的聲音就是小說裡火車的聲音和地方小戲貓腔的聲音。

火車的聲音代表著時代變革的號角，是當時國人恥辱的響聲。

那地方小戲貓腔的聲音，究竟在文中代表了什麼呢？貓腔到底是怎樣的腔調？現在還能去哪聽到貓腔呢？

貓腔究竟是什麼？

貓腔是一種流傳在山東高密一帶的地方小戲，一位叫常茂的鋦鍋鋦盆手藝人在朋友的墓前，用一種催人淚下的語調和文字去說唱，哭訴一種朋友去世的悲傷心境。

在這之後，便傳開了，人們認為這種哭訴比那些婦女們叫著嗓子哭喊要悲傷，更催人淚下些。所以就讓這個常茂去幫他們的葬禮去說唱。

所以貓腔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茂腔”。

貓腔聽起來較為悲涼，唱詞更是根據死者的生平改編。發展到後來，就不僅僅是唱葬禮了，還會新增上一些描述社會百態的詞。其中旦角的唱腔更是代表著受壓迫婦女的血淚絕唱。

而貓腔在《檀香刑》裡，更是貫穿首尾的重要事件。

《檀香刑》是莫言潛心五年完成的一部長篇，以1900年德國人在山東修建膠濟鐵路、袁世凱鎮壓山東義和團運動、八國聯軍攻陷北京、慈禧倉皇出逃這些真實歷史為故事背景，以女主人公眉娘與她的親爹、乾爹、公爹之間的恩恩怨怨，生生死死展開。

《檀香刑》中的貓腔戲聲勢特別浩大，是一種中國民間底層特有的破除封建禮教的顛覆狂歡。

比如在叫花子節中，乞丐們會穿著奇裝異服，塗脂抹粉，極為誇張地在縣衙門前大唱與人理常情相違背的“顛倒調”。又比如遭受檀香刑的孫丙，在登上升天台前，貓腔戲班上演了一場萬貓合唱的戲碼，替孫丙抱不平。

而孫丙自己就是一個貓腔戲子，他在小說中更是以一個民間藝術代言人的身份出現。

孫丙因家人被德軍所殺，新生憤懣，毅然決然地加入義和團，得罪了當時入侵的德國人，被德國人示眾受以漫長死亡的檀香刑。這種刑罰非常殘忍，屬於漫長折磨的死亡過程，當時的統治者是為了殺一儆百，殺雞儆猴，也是特意給德國人看看清人的刑法多殘忍。

貓腔在孫丙的嘴裡唱出來，就不只是一種民間藝術文化了，他甚至詮釋了一種超越藝術的意義，賦予了貓腔全新的價值。

在妻兒、鄉親被欺侮、屠戮時，孫丙唱的是“悲歌”；在農民反抗、起來戰鬥的時候，孫丙唱的是“神探咒語”，有蠱惑人心的作用；在遭受檀香刑的4天之時，孫丙一直在唱貓腔中悲涼的“常貓哭靈”。

小說中的孫丙已然將貓腔作為表達感情的載體，透過貓腔，不用太多言語，讀者便可體會到孫丙心底的萬千感情。

小說中還出現了其他人唱的貓腔。

趙甲是孫丙的親家，更是慈禧太后和皇帝所稱讚過的大清朝的第一劊子手。在寫到趙甲作為闖蕩京城四十多年的劊子手時，唱的是《檀香刑·走馬調》開篇。

在寫到孫丙的女兒孫眉娘知道自己的親爹要上刑場時，唱的是貓腔《檀香刑·大悲調》，以此表達了原本要寫千言萬語的悲涼悽慘心境。

在寫到孫眉孃的丈夫、趙甲的兒子：趙小甲的時候，用《檀香刑·娃娃調》吟唱，以此說明趙小甲的智商低下這一現象，就像個三歲娃娃一樣。

不明其人，但聽貓腔，便可知曉人物的特點，以及當下的心境。

這樣具有民俗文化色彩的描寫手法，對讀者來說也極為新穎。

而貓腔在《檀香刑》中，也被賦予了一種展現高密東北鄉凝聚力和民族精神的作用。男女老少、看客百姓、官宦乞丐，都因為貓腔的演唱，而有了一種戰鬥的血性和原始的同理心。

那貓腔現在還能在哪聽到？

貓腔還有個名字叫茂腔，其中代表劇目有《東京》、《西京》、《南京》、《北京》、《羅衫記》、《五杯記》、《風箏記》、《鑰匙記》、《火龍記》、《絲蘭記》、《絨線記》、《蜜蜂記》等“四大京”、“八大記”。

另外，2018年12月，這部小說也被改編成歌劇，由山東藝術學院創演，並在國家大劇院上演。該劇也是莫言小說中第一部被改編為歌劇的作品。在歌劇中，我們或許能一睹貓腔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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