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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創作的時代之思

由 文旅中國 發表于 人文2023-01-09
簡介北京印刷學院院長、中國美術家協會插圖裝幀藝術委員會主任田忠利介紹,插圖最為獨特的一點是“因書施繪”,也就是根據文字來進行繪畫創作,這也就決定了插圖同時具有文學性和藝術性,其文學性來自文字內容,藝術性則取決於藝術家本身的藝術修養

如何表達嚮往之情

插圖藝術在我國有著悠久的歷史,在眾多的歷史典籍中,插圖被大量繪製,用來解釋、補充典籍中的文字資訊,這些插圖是對有深刻奧義的語言文字進行形象化的表達,生動又有趣味,引人入勝。文學性與藝術性並茂是插圖作為一種藝術形式的獨特之處,而隨著時代的發展,插圖在不同時期又呈現出了不同的面貌。

近日,由中國美術館主辦的“品讀文與畫——中國美術館藏文學插圖精品展”開展。展覽展出了該館典藏的古今中外名家經典文學插圖作品300餘件,其中許多作品在歷次全國美展等展覽評獎中榮獲獎項。品讀文與畫,不僅引發人們對很多經典閱讀的回憶,從中也可生髮出許多關於插圖藝術的思考。

插圖創作的時代之思

▲ 四世同堂(原著 老舍《四世同堂》)(插畫) 23×18。5釐米 1979年 丁聰 中國美術館藏

插圖創作的時代之思

▲ 小蘿蔔頭的夢(原著 羅廣斌、楊益言《紅巖》)(插畫) 35。7×27。5釐米 1961年 牛文 中國美術館藏

插圖創作的時代之思

▲ 罪與罰(原著 陀思妥耶夫斯基《罪與罰》)(插畫) 10×9釐米 1935年 劉峴 中國美術館藏

因書施繪 以小見大

“品讀文與畫——中國美術館藏文學插圖精品展”分為“畫與詩”和“文之象”兩個主題單元。第一個主題單元以文學體裁對插圖作品進行分類展示,並節選部分原著文字內容和出版物輔助展出,營造閱讀的氛圍和環境。第二個主題單元分“線的魅力”“黑白的節奏”“色彩的交響”“人物與場景的塑造”“語言的轉換”5個部分,展示美術家們如何透過造型語言去表達、擴充套件、延伸原文的內涵。除此之外,展覽還特別設定“畫中的革命經典”“紅巖”和“國外文學插圖精品”3個專題板塊,在展現插圖藝術魅力的同時,帶領觀眾回到文學作品陪伴的時刻,走進文學與美術的殿堂。

全國政協常委、中國美術館館長、中國美協副主席吳為山表示,一幅小小的插圖,既有對自然美的欣賞,也有對道德美的追求,還有對中國歷史程序中精神美的弘揚,更有對紅色文化內涵理想美、信仰美的堅守。中國美術館精心策劃此次展覽,希望能以小見大,引領觀眾從文學的角度進入繪畫,從繪畫的角度闡釋文學,在比較觀賞的過程中走進文藝的殿堂。

何為插圖?在南京藝術學院副教授李小光看來,插圖並不是一個畫種,而強調的是它的功能性和傳播的意義,從這個角度上來看,它可以是任何一種媒材或者用任何一種繪畫的表現、語言形式來完成。從中國美術館的展出作品中可以看到,插圖作品涉及了水墨、版畫、水粉、素描等多種類別,可謂包羅永珍。

插圖有何特殊性?北京印刷學院院長、中國美術家協會插圖裝幀藝術委員會主任田忠利介紹,插圖最為獨特的一點是“因書施繪”,也就是根據文字來進行繪畫創作,這也就決定了插圖同時具有文學性和藝術性,其文學性來自文字內容,藝術性則取決於藝術家本身的藝術修養。“插圖作者首先要反映文字的客觀真實性,對不同文字內容的教義和思想內涵要有不同程度的視覺再現。其次,還要有相對的獨立性,即藝術家可以結合自己的情緒和對生活的理解,按照藝術創作的規律來發揮主觀創作。只有插圖藝術創作保持相對的獨立性,才能使插圖具備補充和強化文字的功能。”田忠利說。

在田忠利看來,我國的插圖藝術有著鮮明的民族特徵,在國際插圖中獨樹一幟。當把我國的插圖藝術和其他國家的作品放在一起的時候,這種特點尤為明顯。在中國古代插圖史上,傑出畫家崔子忠、蕭雲叢、陳洪綬、仁熊等都曾參與創作,對於文學插圖藝術價值的提升起到了重要作用。

插圖創作的時代之思

▲ 西遊記(原著 吳承恩《西遊記》)(插畫) 41×32。5釐米 1983年 古幹 中國美術館藏

插圖的時代之變

任何藝術都離不開藝術家所處的時代,因為時代的社會生活和時代的審美需求,決定了插圖藝術的內容、藝術語言與形式。20世紀上半葉,為救亡圖存和社會進步而吶喊成為文藝創作的主流。隨著新文學的發展、現代美術教育的興起和世界各國插圖藝術的傳入,中國文學插圖的發展迎來了承前啟後的重要階段。特別是新中國成立以來,人民對新中國充滿了美好的嚮往。整個社會呈現出勞動奮鬥、歡樂喜悅的氛圍,當時的插圖創作,也是對這種社會生活的一個反映。它拋開了封建時代那些所謂的文人藝術的創作方式,在各類文學藝術的審美上,都帶有向現實主義文學藝術學習的傾向。如賀友直的作品《長安溝》《山鄉鉅變》等,在造型方式、敘事方式上都有受到當時環境的影響。改革開放以後,在表現現實生活的同時,畫家在插圖創作中更強調個性化的探索和表達,更多地追求藝術插圖、藝術本體、語言和形式上的創新創造,並把它作為一種價值追求。所以它的藝術樣式樣貌相對改革開放以前就更加豐富。

時至今日,隨著出版業的發展和變化,以及人們閱讀方式的轉變,今天的插圖出現了透過插圖來引導閱讀的過程,同時也就相應出現了繪本插圖。尤其是在童書領域,繪本更是受到了廣大讀者的青睞和追捧,還出現了立體插圖、摺疊插圖、鏤空插圖等新的插圖形式。這在幾十年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此外,數字出版、數字化閱讀、數字化技術,也促進了插圖的發展。

此外,插圖的藝術創作形式也有了新的發展,如構成式插畫、超現實主義插畫等,所以插圖藝術和其他門類的藝術語言表現形式是同步的,同時插圖還帶有很強的設計感。

中國插圖界與國際插圖界的交流也日益頻繁,如今年8月到10月,“2022年博洛尼亞插畫展中國巡展”“上海國際插畫藝術展”“第四屆中歐插畫與影像展”等國際性插畫展陸續在我國亮相,全球最負盛名的世界級年度插畫比賽——世界插畫大賽WIA也在此間舉辦。我國持續時間最長的“CIB全國插畫雙年展”也於今年舉辦了第八屆展覽,讓觀眾看到了中國新一代原創插圖的發展。

插圖創作的時代之思

▲ 阿詩瑪(原著 彝族撒尼人經典傳說《阿詩瑪》)(插畫) 21×15釐米 1956年 黃永玉 中國美術館藏

拓展“涵義遞增”的邊界

海德格爾在20世紀30年代曾預言:世界被構想和把握為影象。過去是從文字到影象的涵義遞減, 今天存在的卻是從文字到影象的涵義遞增。現當代科技似乎也更加偏愛影象,無論是印刷技術的發展還是數字出版,都為影象世界提供了人文和科技的發展基礎。“我們應該把握好這兩個機遇,加強插圖的核心,拓展插圖的邊界。”寧波大學藝術學設計學院副院長、中國美術家協會插圖裝幀藝術委員會委員張彤說。

“更加複雜的社會現實,也對插圖藝術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當代文學插圖已經跳出了為文字服務的狹小范疇,跨越了在文字基礎上的再創造這一傳統模式,使插圖畫傢俱有了更廣泛的發揮空間,但獲得空間的同時也對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包括對載體的全面把控能力,對生活的全面理解和闡述能力,傳達媒介的全面掌握能力,所以當代思維比繪畫技術本身更加重要。”張彤說。

插圖的創作難在哪裡?李小光為《讀者》雜誌繪製插圖已經10多年了,至今已經累計創作了近300幅作品。他認為,主要難在兩方面:一是語言轉換比較難,因為插圖依託於文字、書籍。那麼插圖和文字如何很好地結合?它們究竟是互補關係,還是簡單的圖解關係?怎麼讓二者發揮各自獨特的價值,又能很好地協調在一起,同時又讓其藝術水平更高,更打動人?這是比較難的。此外,在不同的載體上,如何選用合適的語言表達,也比較難。比如是在書籍上,還是雜誌上、報紙上、網路上?不同的載體對於圖片的要求是不同的,這不僅是創作的難點,也是插圖教學的難點。“不論你願意不願意,從它印行的那一刻就不僅僅屬於你了,想到這一點,我深感插圖作者責任重大,時刻提醒自己認真對待,不敢稍有鬆懈。”

田忠利介紹,插圖有限的尺寸也增大了創作的難度。這就要求創作者在凸顯藝術語言的表現和內容資訊的傳遞上,要相對簡潔明快、適合閱讀。“如果你畫得太複雜、太細膩,印刷起來不方便、不清晰,反而不適合閱讀,因此插圖創作強調‘精而造線、簡而意足、意境奇妙’的特點。”田忠利說,“優秀的插圖應有言外之意、弦外之音,才能更大限度地激發起閱讀過程中的情緒波瀾,這才是插圖的藝術價值和審美追求所在。”

張彤認為,優秀的插圖藝術家需要深入生活,深入人民。一個優秀的插圖藝術家要非常強調形象的獨特性,力求在畫面細節上做到可信可考,能夠在現實生活中找到類似的原型,這就需要插圖藝術家深入生活,從生活中汲取形象的豐富性和生命力。如趙延年的木刻插圖本《阿Q正傳》是該小說最經典的插圖之一,人物神韻獨具,技法出神入化,形式完美無瑕。有文獻顯示,趙延年曾多次來紹興進行小樣的寫生。沈堯伊在創作連環畫史詩鉅著《地球的紅飄帶》時,為了熟悉長征時的史料,他兩次沿著長征路採風, 沈堯伊曾表示:“想法很單純,沿著歷史之路親身走進去,設身處地才能引導觀者身臨其境。”採風過程中考察了沿途的自然風貌、建築、民俗等,畫了大量細節的速寫,為插圖創作做了充足的準備。

插圖創作的時代之思

▲ 小二黑結婚(原著 趙樹理《小二黑結婚》)(插畫) 13。9×10。9釐米 1946年 羅工柳 中國美術館藏

插圖創作的時代之思

▲ 子夜(原著 茅盾《子夜》)(插畫) 38×27釐米 1957年 葉淺予 中國美術館藏

多層次培養插圖創作人才

新中國成立以來,許多高校陸續開設了插圖課程或者插圖專業,已經具有相對完整的教學體系。加上其他門類的專業課程支撐,從而發展迅速。特別是近11年來,北京印刷學院聯合中國美術家協會插圖裝幀藝術專業委員會,每兩年一次連續主辦了5屆全國高校插圖展,極大地推動了全國高校插圖藝術專業的發展和插圖人才的培養。

隨著高校插圖相關專業的不斷深入發展,培養的插圖人才也越來越多,但是不可否認,廣為人知並受到大眾認可和關注的優秀插圖作者相對而言並不多,優秀的文學插圖也不多見。在張彤看來,這是正常現象。“首先當然是從業人員的素質不如鼎盛時期那麼高,那時候中國最頂尖的版畫家、油畫家、國畫家很多都參與過經典文學小說插圖的創作;創作態度也比現在好,幾乎是不計成本的採風速寫和素材積累後才開始的,創作週期都非常長。而現在商業化後能夠給插圖創作的經費幾乎還是停留在幾十年前,所以願意去創作文學插圖的藝術家越來越少,而文學插圖是所有插圖裡面對畫家素質要求最高的,不是隨便一個流行插圖畫家所能駕馭。所以出版機構在經費有限的情況下也很難再找到能夠跟文學作品匹配的藝術家去委託創作。”張彤說。

如何提高插畫的教學質量,更好地培育人才?廣西藝術學院美術學院綜合繪畫系主任嶽帥認為,插圖這一學科的特殊性還在於“美術的指導與市場的介入”。插圖不是一個獨立的形式,而是受到三個方面約束的。第一個方面是其本身的藝術性,這也是藝術學院所要提供的插圖創作的基礎;第二個方面是插圖的文學性,這一特點則要求了一幅影象需要透過文字敘事技巧的加工和梳理才能成為真正的敘事影象;第三個方面則是市場的檢驗,一套插圖作品需要經過行業規範的洗禮,以書籍的面貌進行出版和與社會接軌。三個方面分別對應插圖教學所需要面臨的藝術問題、哲學問題和社會問題,而這些問題也是需要在今後的專業教學、課程設定和研討交流中來逐步解決的。

“插圖人才培養在全國高校中的規模不斷擴大,說明這是整個社會出版業和社會大眾對插圖的一種需求,同時也是新時代出版強國戰略目標對出版人提出的新要求。因此,插圖的專業建設和人才培養將會在高校中得到更大的發展,也將培養更多的插圖創作藝術人才,產生更多優秀的插圖藝術作品,進一步豐富提升我國插圖藝術事業的發展。”田忠利說。

2022年12月18日《中國文化報》

第1版刊發特別報道

《插圖創作的時代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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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創作的時代之思

責編

:陳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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