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的《夜上受降城聞笛》：內容解析

夜上受降城聞笛

李益

（唐詩欣賞縱橫談）

回樂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

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徵人盡望鄉。

文譯

：

回樂山峰前頭沙白似雪，受降城牆外面月光如霜。不知哪裡在吹蘆管，導致一夜裡征戍士兵都在渴望迴歸家鄉。

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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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聯，對仗，點題前五字。回樂受降，現成地名，卻都含有得勝凱旋而歸的討彩意味，巧妙而自然。沙月現景，用雪霜比喻，頓覺冷颼颼，寒意頓起。

尾聯，三句點題後二字，傳來畫外音——蘆管，突然又毫無徵兆，哪裡發出也不知道，卻引發所有人共鳴，包括詩人在內，集體思鄉。全詩實景實情，朗朗上口，當時就譜詩入曲，風靡全國。

細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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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題，《文苑英華》卷二百十二作《聞笛》，《唐詩紀事》卷三十作《受降城聞笛》。另有《夜上受降城聞笛》五律，據考證是戎昱詩。

峰，《唐國史補》《舊唐書·李益傳》《文苑英華》《樂府詩集》《唐音》《萬首唐人絕句》《唐詩品彙》《刪補唐詩選脈箋釋會通評林》《唐詩別裁集》《唐詩三百首》都是作峰。《唐詩紀事》出現兩次，前字作峰，後字作烽，詳見集評。另《李尚書詩集》《唐詩摘鈔》《增訂唐詩摘鈔》《千首唐人絕句》作烽，一作峰。就憑李益另有《暮過回樂烽》：烽火高飛百尺臺。岑仲勉《唐人行第錄》考證出“知作峰字非”。那其詩題還有含黃堆烽、陽城烽、統漢烽，就此導致現極多文字改峰為烽，甚至將古籍裡的峰都改成烽，似乎有點太過分。其實，後出的烽字，僅能參考，不能實錘。

回樂峰，劉文蔚、張萼蓀、朱大可解為在山西大同府西五百里。也可解為回樂縣附近的山峰，虛指而非實名。

受降城，《辭源》解受降城為城名。1。漢武帝派公孫敖所築。見《史記一一〇匈奴傳》。故城在今內蒙古烏拉特旗北。2。唐神龍三年（707）張仁願（亶）所築。有三城，中城在朔州，西城在靈州，東城在勝州。《辭源》解三受降城為除了張仁願所築外，另有《元和郡縣誌》四謂東受降城在榆林縣東北八里（今內蒙古托克托南）， 中受降城在五原（今包頭市西北），西受降城在豐州（杭錦後旗烏加河北岸）。許文雨、朱大可解為在今內蒙古。文學研究所編《唐詩選》、李永祥解為五原中受降城；《千首唐人絕句》解為豐州西受降城；馬茂元、陶今雁、陳志明、韓兆琦、羊春秋、顧青、葛兆光、李德身、雷振華、張立德、向敘曲、王曉核、王勝明解為靈州治所回樂縣。

蘆管，《太平御覽》引《晉先蠶儀注》解為笳者，胡人卷蘆葉吹之以作樂也，故謂曰胡笳。陳暘《樂書》解為蘆管之制，胡人截蘆為之。大口，與觱篥相類。出於北國者也。唐宣宗善吹蘆管，自制《楊柳枝》《新傾杯》二。胡震亨《唐音癸籤》解為觱篥，一名悲篥。以竹為管，以蘆為首，出於胡中，其聲悲，人亦稱為蘆管。曲名見於唐，故實中者止此，其餘多與笛同。沈德潛解為明雲蘆管，蘆管，笳也，笛字應誤。鄒美中解為題中笛字，疑是笳之訛。馬茂元曾解為詩題明言聞吹笛，則所指當是用蘆杆製成的笛管，與卷蘆葉為笳，義不相涉。沈祖棻、程千帆解為蘆笛。

本詩影響。有

宋李俊民

《

集古·

從軍

》、

清汪元慎

《

李陵

》集句受降城外月如霜，

元方鳳

《三吳漫遊集唐》集句不知何處吹蘆管，

清劉榮奎

《寄懷集唐》集句一夜徵人盡望鄉，明劉鳳《和夜上受降城聞笛》、楊榮和《夜上受降城聞笛》的七絕和詩。

校勘

：

詩題，《文苑英華》作《聞笛》，《樂府詩集》作《

近代曲辭

·婆羅門》，《全唐詩》作《

雜曲歌辭

·

婆羅門

》。樂，《古今詩話》《詩話總龜》作雁。峰，《唐詩紀事》《李尚書詩集》《增訂唐詩摘鈔》作烽。外（《文苑英華》《樂府詩集》《唐詩品彙》《唐詩別裁集》《唐詩三百首》），《詩話總龜》《古今詩話》作下，《唐詩鏡》《李尚書詩集》作上。管，一作笛。

來龍去脈

：

首聯，上承：南北

朝江總

《

關山月

》：長戍受降城、

謝朓

《白帝》：夜月如霜、

唐李適

《

奉和幸望春宮送朔方軍大總管張仁亶

》：朝夕受降城、

鄭愔

《塞外》：吹笳斷夜聲…須築受降城、

高適

《聽張立本女吟》：清歌一曲月如霜、

耿湋

《

宿韋員外宅

》：簷外月如霜。

下啟：

唐劉滄

《

邊思

》：受降城北是單于、

白居易

《城鹽州 美聖謨而誚邊將也》：韓公創築受降城、

許渾

《

吳門送振武李從事

》：坐築三城看受降、

朱慶餘

《塞下曲》：西過受降城、

佚名

《王昭君變文》：西南望見受降城、

薛逢

《

狼煙

》：受降城上探旗開、

聶夷中

《胡無人行》：夢入受降城、

周樸

《

塞上

》：受降城必破、

秦韜玉

《

邊將

》：受降城外虜塵空、

盧綸

《

奉和太常王卿酬中書李舍人中書寓直春夜對月見寄

》：露如輕雨月如霜、

劉長卿

《

酬皇甫侍御見寄時前相國姑臧公初臨郡

》：砧迥月如霜、

白居易

《

醉後走筆酬劉五主簿長句之贈兼簡張大賈二十四先輩昆季

》：禁月如霜坐直廬、

宋張舜民

《西征回途中》：白骨似沙沙似雪、

王禹偁

《

戰城南

》：受降城外重耕耘、

司馬光

《

出塞

》：歇馬受降城、

蘇軾

《

陽關曲·

贈張繼願

》：受降城下紫髯郎、《

蝶戀花·

密州上元

》：燈火錢塘三五夜，明月如霜、

陸游

《軍中雜歌》：三受降城無壅城、《

白露前一日已如深秋有感

》：

拂雲祠是受降城、《

秋月曲

》：受降城頭更奇絕、《

湖村月夕

》：

滿街歌吹月如霜、

王安石

《

春寒

》：春風滿地月如霜、

秦觀

《次韻公闢州宅月夜偶成》：新秋過雨月如霜、

范成大

《

次韻子永見贈建除體

》：黃昏月如霜、

楊萬里

《夜泊平望終夕不寐》：櫻桃湖裡月如霜、

陳傅良

《約同舍蜀人王德修》：良夜月如霜、

元薩都剌

《上京即事》：卷地朔風沙似雪、《

宿陵口寺

》：開門滿地月如霜、

元好問

《

送李參軍

》：受降城北幾千裡、

明湯顯祖

《

三仙橋

》：卻怎生似雪樣偎沙回杳，一抹兒峰前回樂，則道是拂不去受降城上清霜，看則是永夜徵人、《

尾聲

》

：

管取朔方高築受降城、

胡奎

《雩陽十景》：烏石岡頭沙似雪、

王冕

《雨中遣興》：驕馬北馳沙似雪、

王恭

《滄洲十詠》：連峰沙似雪、

胡應麟

《出塞曲》：萬里玉門沙似雪、《聞張助甫擢寧夏中丞喜而有作》：風旗朝獵受降城、《

萬伯修東巡歌

》：

受降城下聽琵琶、《

贈王將軍貞伯

》：

受降城下戰、《

出塞曲

》：

夜奪受降城、

唐寅

《

隴頭

》：暗度受降城、

李夢陽

《從軍》：東過受降城、《塞上雜詩》：笑上受降城、

王世貞

《詠物體·猿》：坐當清夜月如霜、

清毛奇齡

《

伊州排遍

》：回樂峰前跨紫騮、

宋徵輿

《

古意

》：回樂峰前萬里愁、

納蘭性德

《

百字令·

宿漢兒村

》：回樂峰寒，受降城遠、

徐夔

《

聞笛有憶

》：回樂峰頭胡地管、

楊芳燦

《

賀蘭山積雪歌

》：受降城畔寒沙平，回樂峰頭孤月明、

龔鼎孳

《

沁園春·

再和其年韻

》：盡新沙似雪，古月如霜、

尤侗

《

賀新郎·

塞上

》：寒月如霜沙似雪、

王夫之

《摸魚兒·瀟湘小八景詞》：胡沙似雪催征馬、

曹貞吉

《

滿江紅·

德水道中

》：客路驚看沙似雪、《

木蘭花慢·

送孫開盛假歸，用稼軒韻

》：桑乾河畔路，沙似雪、

查慎行

《中秋夜薩勒巴里對月連日扈從由雍安嶺烏蘭哈爾哈至上都必拉觀圍恭紀》：踏遍峰峰沙似雪、

陳廷圭

《

鯤身漁火得寒字五言六韻

》：鯤身沙似雪、

洪錫爵

《九日黃鶴樓登高》：孤雁南飛沙似雪、

顧炎武

《古北口》：磧南猶築受降城、

吳偉業

《戲贈》：香銷寶鴨月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