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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時刻丨王明法:陽光盛大,從遠空綿綿不絕地灑落

由 人民融媒體 發表于 人文2022-12-28
簡介本文轉自:紅網◎百望山我相信今日藍天之上並非全然素淨的禮讚和歌頌攜帶著針尖和冰錐的北風也帶著善意的清掃和祛除連日的陰霾不單單是天空的惆悵它也是我的,是你們心頭的芒刺現在碧洗的藍天沒有一絲皺紋陽光盛大,從遠空綿綿不絕地灑落山下的北京城是一隻溫

月色籠罩的路是什麼歌

本文轉自:紅網

詩歌時刻丨王明法:陽光盛大,從遠空綿綿不絕地灑落

詩歌時刻丨王明法:陽光盛大,從遠空綿綿不絕地灑落

◎百望山

我相信今日藍天之上

並非全然素淨的禮讚和歌頌

攜帶著針尖和冰錐的北風

也帶著善意的清掃和祛除

連日的陰霾不單單是天空的惆悵

它也是我的,是你們心頭的芒刺

現在碧洗的藍天沒有一絲皺紋

陽光盛大,從遠空綿綿不絕地灑落

山下的北京城是一隻溫順的貓,蜷伏

在祥和靜謐的午後暖陽裡

不斷抬升的海拔按低了升騰的噪聲

你聽不到深入城市中心的那種喧囂

想得到安寧你需要把躁動交付給孤寂

就如同換來晴空必經受針刺般的寒風

“森羅永珍許崢嶸”啊

那些匍匐在翠柏之下的灌木和蒿草

她們褪盡衣衫,根系依然向下努力

在盤旋而上的山道上,風聲比車鳴

更加激越,灌滿我敞開的衣襟

它們帶走了背脊上的汗水和悸動

◎暮靄

我從北窗眺望城市的落日

連綿的屋脊延伸到我看不見的江邊

那裡有上游出發的糧食和木材

朝著大海,朝著更遠的大洋彼岸

江天禪寺傳來暮鼓和唸經的長音

這是無比尋常的一天

暮靄籠罩,建築如同浸泡在牛乳中

的薄脆甜點,我們只是更小的構件

馬路上蟻蟲一般的車輛和行人

光身子的梧桐樹以及細瘦的燈杆

我們很少想到某一天會離開

這些熟悉的物和人,也因此少了珍惜

我的視線穿不透濃霧,但是

用以思念的設計可以直達千里之外

如同摩天大樓長到雲層之上,它俯視著

城市裡浮浮沉沉的眾生

大廈頂端的霓虹燈光,清冷地

跳動在不斷翻湧的雲海之顛

◎意義

我不知道世上的水,如何被世人分辨

我是說,水有多種形態,水有多重人格

孩子們不會知道雲、霧、雨、雪

都是水的身體,都有水的意志

同樣,在江河湖海,在溪川港汊

水的顏色、水的胸懷以及速度和激情

都會呈現出各個不同的特質

從懸崖上跌落的水,和大漠裡靜臥的水

他們有著不一樣的歌聲

在北方的河床上,水的呼喚被冰蓋壓制

而喀斯特溶洞裡終日流淌的暗河啊

他們要經歷多麼漫長的黑暗

才會見到天日,有的終其一生也不會

在沼澤和溼地,難以遷徙的積水

他們有著暗沉的肌膚,但他們與生俱來

的那種能給予生命滋養和救助的本能

一點也不會消失,即使大雪覆蓋

即使以保護之名隔開人類的氣息

◎河水一路流向大海

而在此之前,永定河在燕山

的溝壑裡,一直細細地流淌

隨著手指的滑行,一條蚯蚓

在高德地圖上游移,到天津北辰

一段匯入海河,一股北上,回到大興

而那些衝出山口的卵石留在河灘上

宛平城的月色下,青黑的剛硬卵石

在聽不見水流聲的河床上

靜靜地蹲守,等待黎明召喚。河水

在他們身邊細細地衝刷

帶走泥沙,也帶走歷史的穩定

永定河從久遠的曲折和磨難中走來

卻不是每一滴河水都會流入大海

天上的落水只在人間經停

而石頭流落大地,我們也是

我們在土地上默默蹲守

◎嶺上白雲

秋天已遠,更加高深的天空

湛藍我們的視線,而白雲溫柔

她潔淨我們的心靈

在冬日暖陽裡,風的到訪

並不會讓人懼怕往後的日子

短暫的冷雨和雪霰也留不住什麼

千年如此,未來亦如斯

山嶺就這樣沉靜,穩住浮躁的心

我想把白雲也寄給遠方的你

我相信她不止愉悅了我一個

在大茅峰上,高塔和青松

從我的凝視裡伸出挽留之手

而半山水庫裡跳躍的粼粼波光

照亮了拜山的人群

◎騎行在茶馬古道

滇西的秋天,雨水已經稀薄

紅蘋果在枝頭炫耀

她引來了小矮馬的響鼻

拉市海躺在山谷裡像一塊玻璃

天空的雲團裡有一大群快馬

從頭頂超越了我們

翻過臥虎山的商隊

一路拋灑納西情歌

他們穿著對襟的布袍

在密林中點起篝火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

灰燼裡騰起一縷青煙

◎在那拉提草原

哈薩克人的烈酒

醉得快也醒得快

夜半我走在溶溶月色中

老榆樹下的銀狐憂鬱地

看我,又把頭引向天際

碩大的銀盤子掛在半空

鞏乃斯河徹夜不眠

她要把天山冰川的衰老

告訴草原上每一個牧人

告訴每一條生命

牛羊已經入夢

雲杉鬆開了風的辮子

而氈房外的銀狐聽懂了

齊腰的牧草也點著頭

只有我在宿醉中

眺望亙古不變的星空

◎聖弗朗西斯卡

可是我更願意你叫舊金山

你這地球儀上的一個小點

和只有一指寬的太平洋

輕易地我轉動世界

六年前瞬間來到眼簾

海水把陽光的爪子從空中

轉印到金門大橋紅色面板上

海面鯨魚的呼吸製作一場降雨

風在山頂圓柏傾側的髮際出現

大地的肩膀在不安中聳動

你的樣子熟悉而老舊

一百年的衰老

小於一百小時甚至一百分鐘

而我的指尖上海水

從西岸洄游到東岸的速度

快於鐵鳥的升空和落地

海水沒有護照,沒有通行證

我的手指和目光也沒有

就讓我的舌尖捲起,一個位元組

挨著一個位元組,把你輕輕吐出來

◎老街

一條拉鍊。夜色縫合兩邊人家

清晨,太陽馬車哐啷啷馳開

石板路上車轍又深了一寸

街區醒來,在灶火和鄰人的對話中

在西津渡,展牌說可以一眼看千年

老井邊的書帶草搖著頭,把風趕走了

詩人張祜從瓜州來,捋起短鬚笑著

把自己留在小山樓的石像裡

帶著小貓的街坊,端起茶碗串門

夏日晚風,又從雲臺山上滑了下來

◎納庫魯湖的紅暈

高倍望遠鏡可以命名

卻不能親近

火烈鳥在納庫魯湖的裙襬

鑲一道粉紅花邊

相機鏡頭留下的也是虛幻

在腥鹹的恍惚裡

當距離足夠製造獵手

納庫魯的紅暈轟一聲消退

在熱浪翻滾的半空

火烈鳥盤旋成一條紅絲帶

野性的大裂谷磁吸著她們

就像燈紅酒綠纏緊了我們

金合歡撐開巨傘,織巢鳥

在陰涼裡編織一個家

乞力馬紮羅的白色草帽

遙遠而神秘

◎羅託魯瓦溫泉

硫磺香皂的迷霧裡我們漂浮

在羅託魯瓦的湖邊

輕寒躡手躡腳,在溫泉表皮踟躇

熱氣推開街燈的纏綿

我們終於安靜,終於把目光

安頓在眼神清澈的星星身邊

當毛利舞蹈也失去了鼓槌

一大串流星接連隕落

在南太平洋的寒流中

很久,我們聽不到濺落的回聲

湯池裡一個福建人指著流星

說來時一串去時也相連

多像來自老家的我們

在紐西蘭,二百多個族人

像星星一樣散落在各個城鎮

在一條從北向南的高速路邊

◎長河與落日

倚著車窗,江流之聲失去了我

江堤帶著熄滅的車和蘆葦蕩一起疾退

極目處不見碩大落日

天空準備了厚重的棉被

跋涉六千多公里的長途

入海的大河,就要終結其使命

而落日經過短暫的一夜休整

翌日之晨,新鮮朝陽會重回人世

奔流到海不復回的大河

不會因無法從頭再來而追悔

岸上山巒的俯身抓不住水流

途經的人和事,大河都不會帶走

“我們得到了這一世的苦與樂

就不會在乎生命的飛離”

◎深淵

群島之外必有深淵。翡翠

在加深她的神秘,從淺表的蔚藍

到深墨綠。偶爾有一群小丑魚

聚集,墨水團突然炸開,一條鯨鯊

在魚群的中央露出笑臉

這裡是奧克蘭港的外海

西太平洋和塔斯曼海會面、擁吻

又相互推開的岬灣

隔著南迴歸線,波利尼西亞

把熱情的唇紋推送到近前

我們在甲板上揮起釣竿

島嶼把大部分身體藏在藍墨水中

魚群在曾經的半山腰遊弋

海草找不到著床的平坡

喜馬拉雅大峽谷向下,延伸到南極

一條鯛魚離開水面,它甩動不快樂

大鬍子船長想到尺寸的法律不快樂

我們等不到魚生,也會不快樂

深淵裡的倒影,笑出詭異的氣泡

詩歌時刻丨王明法:陽光盛大,從遠空綿綿不絕地灑落

王明法,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鎮江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在《十月》《作家》《雨花》《詩潮》《揚子江詩刊》《詩刊》等發表詩歌和散文。出版詩集《融雪》《三角洲上》,散文集《最美》等

詩歌時刻丨王明法:陽光盛大,從遠空綿綿不絕地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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