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遷延之戰”一場“退卻之戰”，同時預示了欒氏家族的滅亡！

我們都知道，因遭到秦軍偷襲而最終敗於“櫟之戰”的晉國，必然會採取報復行動。

《左傳》雲：“夏，諸侯之大夫從晉侯伐秦，以報櫟之役也。”

由此可見，這一次晉國率領著諸侯聯軍來勢洶洶，晉國不僅有備而來，而且還三軍齊出。不過，在這一戰中，被《左傳》中的君子譽為“上下有禮”的晉國六卿們，竟然自亂了陣腳。

《春秋左氏傳》

“下軍將、佐”欒黶、魏絳抗命不從，以致“中軍將”荀偃只能收回成命、撤回大軍。或許欒黶和魏絳的抗命行為，有他們自己的道理。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最後荀偃自己都承認了軍令有誤。但回頭看看整個伐秦的過程，就會發現，更應該抗命的，其實是諸侯聯軍。

《左傳》雲：“晉侯待於竟，使六卿帥諸侯之師以進。及涇，不濟。”

諸侯聯軍在渡涇水前本有顧慮，後來在晉國叔向見過魯國的叔孫豹後，諸侯們才隨著魯國、莒國、鄭國、衛國相繼渡河。出人意料的是，秦國軍隊在涇水上游下毒，並且毒害了許多諸侯的軍隊。但即便如此，所有的諸侯仍然都跟上了節奏，並且都抵達了棫林，更重要的是，他們都不願屈服於秦國。

諸侯們隨著晉國伐秦，表面上看，是因為他們有同盟的關係，所以互相支援。但實際上，根本原因是晉國的勢力大過諸侯們，所以諸侯們不得不配合晉國的行動。

在這種半威脅的關係下，諸侯們出兵卻造成死傷無數，所以按理來說，抗命不從的一方應該是這些無辜死傷的諸侯聯軍，但結果出人意料——諸侯們仍舊對晉國唯命是從。反倒是晉國的自家人不服軍令，而且還是六卿中職位最低的“下軍將、佐”。

《東周列國·春秋篇》鳴金收兵

欒黶和魏絳的行為，等於是直接戳破了晉國一片和諧的假象。“中軍將”荀偃為了避免因內訌而造成更大的傷亡，只能認錯並撤軍，原本大張旗鼓的伐秦行動，竟然以如此慘像而收場。晉人把這一戰叫做“遷延之戰”，而“遷延”，就是退卻的意思。

欒黶在戰場上違抗“中軍將”令並非第一次。晉國與諸侯聯軍在陽陵和楚軍對峙的時候，欒黶就曾違反將令獨自前進，此舉也逼迫聯軍亦得跟進，後來是在“中軍將”荀罃的堅持下，才帶領著全軍退回。

欒黶在戰場上一向是剛愎自用的，再加上欒黶曾將“上軍佐”一職讓給了韓起，所以他的仕途一直是停滯的狀態——仍舊擔任原職。以他父親欒書在晉國的功績而言，欒黶的卿位應該遠遠不止於此。或許，在這兩次調整將佐的活動中，欒黶都無法升官，他對此已經壓抑許久，正因如此，他才會在“遷延之戰”中再次違抗軍令。

《東周列國·春秋篇》晉悼公劇照

而魏絳無視軍令也是有跡可循的。早先，他的功績頗受晉悼公的賞識，晉悼公先是稱讚他的能力，然後又讓他佐新軍。晉悼公原本要升魏絳為“新軍將”，魏絳卻把位置讓給了趙武。然而，晉悼公對魏絳的關愛並沒有停止過，他甚至將鄭國獻上的重賂——樂師、樂器、女樂，大半都賜給了魏絳。由此可見魏絳在晉悼公心目中的地位。

然而，魏絳受到晉悼公的重視卻並未在其職位的安置上顯現出來，別說“上軍將”或者“中軍將”，魏絳連三軍的將佐都排不上號，最後只能在士魴去世後替補為“下軍佐”。而魏絳不願意聽從“中軍將”荀偃命令的原因，也正在於此。

不過，此一戰在《史記》的記錄中卻又是不同的內容。《史記》中並未說明諸侯先後渡過涇水一事，而且並沒有說明秦國在水中下毒的事情，甚至都沒有說明此戰的勝負。

嚴格來說，晉國和諸侯大軍伐秦，但兩軍尚未正面交鋒，聯軍就因為中毒而死傷無數，加上晉軍將佐不和，以致最終撤軍。晉國這樣未戰先敗的結果，自然是無法令人接受的。

在戰役中，以時任“戎右”的欒針反應最為激烈。《左傳》雲：“欒針曰：‘此役也，報櫟之敗也。役又無功，晉之恥也。吾有二位於戎路，敢不恥乎？’與士鞅馳秦師，死焉。”

在“遷延之戰”中，欒黶違反軍令導致全軍撤退，還沒看到晉國對欒黶的處分，反而是欒黶的弟弟欒針率先發難，直言晉國上下應該以此戰為恥。欒針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很明顯，這就是針對“中軍將”荀偃而來的言論。

如果錯在荀偃，欒黶當然就沒有了違反將令的責任，只是原本想要為晉國討回公道的欒針和士鞅一同殺進秦軍，結果不僅沒有能夠復仇，欒針自己反倒是戰死沙場。

痛失兄弟的欒黶竟然顛倒黑白，硬是要士鞅的父親士匄負責。我們都知道，在戰場上欒黶已經不把“中軍將”放在眼裡了，此時當然也就毫無顧忌地痛責“中軍佐”士匄，最後士鞅不得已，只好逃往秦國。

如此看來，欒黶驕傲暴虐的性格，必然會招致欒氏家族的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