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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中的牢獄

由 江湖夜雨 發表于 人文2022-08-23
簡介在被押送時就有可能被董超薛霸這樣的公人下手結果了性命,雖然書中這二位一次也沒有得逞,但想來一般犯人哪有林沖、盧俊義這樣的好命運,更不知多少人不明不白的死去

鋃鐺入獄什麼意思

水滸中的牢獄

水滸中的好漢們,好多是服過刑坐過牢的。書中自然也少不了對牢獄的描寫。說來這牢獄裡是最為黑暗腐敗的地方。書中的官府所判的若干案例,如林沖誤闖白虎堂、楊志殺牛二、宋江殺閻婆惜、武松殺西門慶和潘金蓮等,大致還算公允。我覺得還略好於《紅樓夢》中的“葫蘆僧判斷葫蘆案”。

像開封府判林沖誤闖白虎堂一案時,高俅“批仰定罪,定要問他手執利刃,故入節堂,殺害本官”,要定林沖為“該死的罪犯”,但開封府好像還多少有點包龍圖秉公辦案的傳統,並沒有完全按高俅的意思辦,推說證據不足,只判了個充軍發配這樣的“有期徒刑”。

但這牢獄之中卻黑暗無比。正像水滸中有段文字形容這牢獄之中的可怕,很是真切:

“推臨獄內,擁入牢門。抬頭參青面使者,轉面見赤發鬼王。黃鬚節級,麻繩準備吊繃揪;黑麵押牢,木匣安排牢鎖鐐。殺威棒,獄卒斷時腰痛;撒子角,囚人見了心驚。休言死去見閻王,只此便為真地獄。”

先說諸般刑具:

枷:像林沖、武松等許多好漢都帶過枷。據資料說根據囚犯罪情的輕重,規定枷的不同重量。死罪枷重二十五斤,流徒罪枷重二十斤,杖罪以下及刑訊時所用的枷重十五斤。像書中寫林沖被髮配時是“當廳打一面七斤半團頭鐵葉護身枷釘了”,算比較輕的。像楊志、武松等也是戴的“七斤半鐵葉盤頭護身枷”。看來宋時對於發配的犯人就是這個規矩。但宋江吟了反詩後,是謀反的大罪,就成了“將一面二十五斤死囚枷枷了”,“待遇”明顯高了一檔。但這個好像也是可以通融的,像林沖、楊志是開封府判的,好像還比較依法辦事,武松也得知縣照顧,都是戴了七斤半的枷服刑,但解珍、解寶蒙冤時因為毛太公要害他們,毛太公的女婿又是官衙內的執法人員,所以他倆雖不是謀反的大罪,也戴上了二十五斤的重枷。盧俊義和武松等人一樣是發配,但由於沒有人情,也給戴上了“二十斤鐵葉盤頭枷”。

鎖:這是套在囚犯頸部,用來限制囚犯行動自由的獄具,又稱鏁、鐵索,也叫琅鐺。俗話說,“鋃鐺入獄”,可見這也是一種常用的獄具,尤其是差役抓人時,常常是“一抖鐵索,往脖子上一套,拉了就走”,主要作用是防止犯人逃跑。它可以同枷等獄具一同使用,主要用於重罪犯人;單獨使用時,則主要用於輕罪犯人。

匣床:這是宋朝以後出現的一種獄具。最初它僅僅是一種與枷一起使用、防止囚犯逃跑的足械,稱為“匣”。在《水滸傳》裡,武松被張都監誣陷下獄,獄卒將他一雙腳晝夜匣著,不容寬鬆些。據說到了元朝,又將它發展成了床的形狀,稱為匣床,也叫囚床。囚犯躺在匣床上,頭上有揪頭環,頸部有夾項鎖,胸前有攔胸鐵索,腹部有壓腹木樑,兩手有雙環鐵扭,兩脛有短索鐵鐐,兩腳閘在匣欄上,另用一塊號天板,上面釘滿三寸長的釘子,密如刺猾,利如狼牙,蓋在囚犯身上。匣床的四周是木欄,形狀像鳥籠。囚犯全身都被固定在匣床上,四體如僵,手足不得屈伸,肩背不得輾轉。囚犯被關在匣床裡,不用說是蚊叮蟲咬,就是毒蠍蜇身、大蛇纏頭、餓鼠齧足,也絲毫不能動彈,如同活死人一般。

水滸中的牢獄

除了這些刑罰,還有好多牢城營中管營差拔之類的傢伙制定的土政策和私刑。像書中常見到的,到了某處就宣稱“太祖武德皇帝舊制”要打一百殺威棒之類的規矩,其實這事多半太祖武德皇帝也沒有真規定過,不在大宋刑律之內。但卻那由得犯人們分說?更有一些厲害的手段像“拔在土牢裡”,用上述的匣床之類的刑具鎖了,讓犯人“求生不生,求死不死”。

這些犯人的性命更是像蟲蟻一般。在被押送時就有可能被董超薛霸這樣的公人下手結果了性命,雖然書中這二位一次也沒有得逞,但想來一般犯人哪有林沖、盧俊義這樣的好命運,更不知多少人不明不白的死去。到了牢獄之中,如果獄卒們有心加害也是輕而易舉,像戴宗說的:“你這賊配軍,是我手裡行貨!輕咳嗽便是罪過!……你說不該死!我要結果你也不難,只似打殺一個蒼蠅!”。

更有好多可怕的私刑,像武松在孟州時犯人和他講的:

“他到晚把兩碗乾黃倉米飯來與你吃了,趁飽帶你去土牢裡,把索子捆翻,著藁薦捲了你,塞了你七竅,顛倒豎在壁邊,不消半個更次便結果了你性命,這個喚做‘盆吊’。再有一樣,也是把你來捆了,卻把一個布袋,盛一袋黃沙,將來壓在你身上,也不消一個更次便是死的,這個喚‘土布袋’。”

看了這些,無疑讀者都覺得確實是人間地獄。但不過也盡然。且看同樣是發配充軍,宋江充軍時和盧俊義充軍時的情景卻大不一樣,看宋江:“那張千,李萬,已得了宋江銀兩,又因他是好漢,因此於路上只是伏侍宋江。”好嘛,這兩個解差倒像是宋江的僕從一樣,這個原因,書上面也交代的很清楚,一來得了宋江的銀兩,二來宋江是“好漢”,也就是說宋江有黑社會背景,江湖的弟兄們多,做翻他倆個也不希奇。所以公人卻怕罪人。

宋江路上也不戴枷,到了江州蔡九知府問道:“你們為何枷上沒了本州的封皮?”兩個公人就說:“於路上春雨淋漓,卻被水壞了”。而押送盧俊義時卻大不一樣了,看董超說的:“老爺自晦氣,撞著你這窮神!沙門島往回六千里有餘,費多少盤纏!你又沒一文,教我們如何擺佈!”正是因為盧俊義已沒有油水可撈,所以董超薛霸把衣包、雨傘,都掛在盧員外枷頭上,吃飯時也是“做得飯熟,兩個都盛去了,盧俊義並不敢討吃。兩個自吃了一回,剩下些殘湯冷飯,與盧俊義吃。”其間的情景天差地別。

牢城營裡的人凌虐囚犯,主要目的無非向囚犯敲詐勒索。五代時有一個名叫申貴的眉州刺史,他曾公開指著監獄的大門說,這是我家的錢穴。這些管牢獄的人貪得無厭,十分狡詐。

水滸中的牢獄

像蔡福蔡慶這哥倆,雖然後來也上了梁山。但江湖夜雨對此二人品行頗為不齒。李固帶了錢來,求他倆來害盧俊義。這蔡福見李固沒權沒勢,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就獅子大開口要五百兩金子。李固交了金子,蔡福本想下手,不巧梁山又派柴進來拿了一千兩金子,又用梁山的聲威恐嚇他。蔡福眼珠一轉,決定吃了原告吃被告,金子都要。想來想去還是李固這個冤大頭好捏巴,就又支使李固去走梁中書的門路,結果兩方都拿李固當球踢。蔡福這等人,一愛錢財,二怕梁山這樣的黑社會勢力。有這兩樣做後臺的人,在牢獄中服刑的情況可就大不一樣。

且看宋江在江州服刑時,一來宋江有錢,像書中說的:“宋江置備酒食與眾人回禮;不時間又請差撥牌頭遞杯,管營處常送禮物與他。宋江身邊有的是金銀財帛,單把來結識他們;住了半月之間,滿營裡沒一個不歡喜他”。二來宋江有黑社會背景。所以宋江服刑時卻和常人一樣到處吃酒玩樂,倒似旅遊渡假一般。比起那些“求生不生,求死不死”的人何止霄壤雲泥之別?

其實牢城營的這些勾當,也是上官慫恿和放任的。像書中說的李固央人去上面使用。想通過樑中書來害死盧俊義。梁中書道:“這是押獄節級的勾當,難道教我下手?”這說明梁中書對牢獄中的這些勾當也是很清楚,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想來蔡福這等人得了好處,也不會獨吞,肯定也要“孝敬”梁中書一些,梁中書的那十萬貫生辰綱,難道全是工資收入?不怎地怎麼得錢財來孝敬老丈人蔡京?

對於那些真無錢無人的犯人,牢城營獄卒們是絕不手軟的,方苞的《獄中雜記》中說:“餘嘗就老胥而問焉:‘彼於刑者、縛者,非相仇也,期有得耳。果無有,終亦稍寬之,非仁術乎?’曰:‘是立法以警其餘,且懲後也。不如此,則人有幸心。’”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方苞問一個老獄卒說他們和被判刑者、被捆綁者,並非有仇,只是想得到一些錢財罷了;如果犯人真的拿不出,最後對他稍微寬容一些,不是做了一件善事嗎?但這個小吏說:“這是做出規矩來警告其他犯人,並且懲誡後來的犯人;不這樣做,那些犯人就會有僥倖心理。”可見這些人的狠毒。

所以江湖夜雨最喜歡看的情節就是“解珍解寶雙越獄孫立孫新大劫牢”這一回書,把什麼包節級這等在黑牢裡害人的惡棍一枷梢打得腦蓋粉碎,才真叫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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