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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大道 | 反義詞與同類項

由 澎湃新聞客戶端 發表于 人文2022-07-17
簡介所以,講述行進到這裡,讀者大概會理解我為什麼偏愛這個未被作者提及的故事,因為它在一個看似不是那麼太正確的設定之下,卻寫出了一個最為普遍、最為真實的人生境遇:一個有責任且有能力支撐家庭的男人,在情感和人心的選擇面前,所表現出的複雜的深度

獨立的獨的反義詞是什麼

北方大道 | 反義詞與同類項

北方大道 李靜睿

近年來,理想國作為一個孕育多元夢想、秉持人文理念、擁有開放胸懷的創新性和前瞻性兼具的出版機構,在時代的程序中,不斷拓展自我的邊界,出版了一大批既具有人文深度,又頗得市場青睞的佳作。

在我讀過的由理想國出版的書籍裡,有大家耳熟能詳的柴靜的《看見》、有被無數作家尊崇的阿城的《棋王》、有令人無法忘懷的木心的《文學回憶錄》、有20世紀最好的傳記作家茨威格的《人類群星閃耀時》、有年輕作家蔣方舟的散文評論集《我承認我不曾歷經滄桑》、有生於汾陽如今蜚聲國際影壇的賈樟柯的《賈想I》、有刻畫壯闊的西伯利亞凍土帶人物群像的埃斯塔菲耶夫的《魚王》、有我一直敬佩的陳丹青老師的《退步集》和《陌生的經驗》、有楊照老師用輕盈而古典的筆法講授的《經典裡的中國》、有文筆時髦而俏皮的蕎麥老師的《郊遊》、有難得而珍貴的非虛構作品《正午故事》、有編輯向我約評的西班牙作家喬莫。卡夫雷的《河流之聲》和帕哈雷斯的《螺旋之謎》……這些充滿智慧與洞見的靈魂,無一不是構築我精神城池的磚瓦。

雖然我並不瞭解李靜睿這個作家,但2017年出版的《北方大道》我早已有所耳聞。在買之前,得知這又是一本理想國出版的書,我毫不猶疑就下單了。在我心目中,早已將理想國這個品牌看作品質的保證。這個品牌出版的書,也一定不會讓讀者失望。

“這個時代大概有它火熱的主題,我卻只想呆在一旁,做一個冷冷的反義詞。”這是李靜睿《北方大道》自序的最後一句話。“反義詞”,讓人生出諸種想法:不合時宜、背向潮流、逆勢而動……一個“反”字,無需多言,就是一種“抵抗”的姿態。

在《北方大道》的語境裡,這個“反義詞”的邊介面目模糊,我們可以明確的一點是,作者筆下的每一個人物,都在”流淌的日常裡奮力逆行”。從紐約到東京,從東京到北京,作者在輾轉的都市間描繪異鄉人的孤獨、在坍塌的廢墟上刻畫失敗者的幻滅、在迷離的時空中構建現代人的困惑,她不放過任何深入生活內部的機會,孜孜不倦地探索現代人的內心圖景,以無比酣暢且極富彈性的語言,不斷抵達那些情感與人心交錯的晦暗地帶。

為自己的短篇小說“打標籤”,對於某些作家來說,可能會是一件撓頭的事情。你可以將描寫學生時代的小說統統歸為“青春文學”一類,可以將幾個年輕男女的情感糾葛歸為“言情小說”一類,另外一些,諸如“科幻”類、“武俠”類、“治癒”類也有與之對應的小說。而在作者這裡,分類的意義是失效的。讀李靜睿的小說,如同在擁有無數條岔道的密林中穿行,每一條都叢生遮蔽、每一條都晦暗不明,每一條,都指向一個不確定的途徑。

李靜睿為她筆下的主人公取得體而合宜的名字,這些名字同我們真實生活裡的同事、親朋的名字沒有區別,他們穿得體而恰適的衣服,擁有得體而莊重的工作。表面上看來,他們的生活毫無漏洞,但無一例外的,他們早已陷入了某種軟弱、猶疑和掙扎的境地。波平浪靜的表象下,內心的航線已經偏離,傾覆只在一念之間。

在自序中,作者這樣寫道:“書中既有歷史和人心的混雜產物(《北方大道》《椰樹長影》《永生》),也有完全純粹的情感故事(《我和你只有這四個夜晚》),更有一些無法定義的故事(《鹽井風箏》《檸檬裙子》)。”恐怕這樣的定位於作者來說也只能給讀者一個大致的輪廓。在這部短篇集的8個形態各異的故事中,給我印象最為深刻的卻是作者沒有寫在自序裡的《AI》。

如果說,開篇的《北方大道》是宴席的前菜,這道前菜讓人倍感惆悵的同時也留下無窮餘味,瞬時將讀者引入“正餐”的序列。《AI》這篇小說,作者化身為一個在愛人和情人間猶疑不定的男主人公,以第一人稱的視角,將私人情感中的責任與曖昧之困境巧妙地嵌進國家的危難時刻與時代的褶皺之中,讓主人公經歷情感的拷問和時間的淬鍊,最終抵達內心的清明。

“你要不要再摸一下?”小葉問我。這個《AI》的開篇不僅是對“我”的徵詢,也是對讀者的試探,而且,隱隱地,還帶著一種情慾的挑逗意味。小葉是“我”的妻子,確診乳腺癌,剛剛完成了左乳的切除手術。這一幕,是兩個人在病房中的對話。我獨愛這個短篇,大概是因為在這個故事中,有一部分的人生是殘缺的(作為妻子的小葉,可能對丈夫的出軌一直不自知),但這種在女性看來身體與情感雙重的殘缺,在小葉的身上,卻體現的並不明顯。她很獨立,有著體面的工作,也很理解自己的丈夫。而另一部分的人生,即“我”的情人林夏(所謂的第三者,也有著一份體面的工作)卻不像第三者慣常的猙獰面目,反倒是像“我”和小葉的一個從未謀面的朋友。兩個女人,兩種毫無交集的人生,從始至終,也沒有過針鋒相對地相遇。這本來是一個比較虐心的情節,作者卻寫出了生活的深沉質地,她沒有直抒妻子和情人之間的焦灼,也沒有大書“我”夾在兩個女人之間的搖擺,一切都自然而然地發生,連“情慾”都被過分稀釋。

“我”跑到日本東京的澀谷為妻子小葉籌錢買低價藥,在那裡與林夏相遇;於是回憶在時間的回溯中漸次展開:“我”回憶起與林夏一同經歷的地震的劫後餘生(那時“我”和林夏都是記者)。之後,“我”的敘述繼續在回憶的泥沼中穿行,作者用這樣的語句描述“我”那時的心理狀態:“我們沒有一直維持關係,中間有幾次,她和前男友和好,我們就斷了,她和前男友分手,我們又恢復,目前處於她和前男友的分手期。事情就是這樣慢慢拖到了第七年,拖成一片我們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泥沼。”作者的敘述是這樣的節制、誠懇,帶著無法排遣的無奈與不予辯駁的勇氣,她將現代人情感中的所謂的“不堪”一角撕開,直視其中的汙垢。後來,“我”跳槽,做了一個創業公司的“聯合創始人”,林夏也升職,成了一個公司的公關總監。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東西在改變,但“我”、小葉和林夏的關係命中註定不會改變。作者用了一段話:“我們這種混沌關係裡唯一清晰的就是定位:我不會和小葉離婚,林夏不會和我結婚。我們偶爾會替對方分析情感生活,她分析我和小葉,我分析她和前男友……”一幅“其樂融融”而又“真誠無比”的畫面。現代人的情感模式裡,不再有撕心裂肺的痛楚,而是真實坦然的理解。

所以,講述行進到這裡,讀者大概會理解我為什麼偏愛這個未被作者提及的故事,因為它在一個看似不是那麼太正確的設定之下,卻寫出了一個最為普遍、最為真實的人生境遇:一個有責任且有能力支撐家庭的男人,在情感和人心的選擇面前,所表現出的複雜的深度。

值得關注的一點是:作者的小說裡沒有碧空如洗,也沒有琴瑟和鳴,落在紙上的文字看似隨性,但實則充滿了隱喻。《北方大道》的開頭那個永遠擰不緊的水龍頭,一次次使我們墜入無措的潮溼夢境;《檸檬裙子》裡少女的裙襬成為纏繞男主人公一生的夢魘。雖然用詞並不出挑,但詞語組成的句子結構和獨特的講述方式,卻讓每一個故事成為隱藏於灰色沙礫中的鑽石,閃閃發光,直逼人心。

在火熱的時代,冷眼旁觀,冷靜體察,精準下筆,切中要害。我想,這大概就是李靜睿所謂的“反義詞”的真意。作者用這種方式探測時代,並且獲得了“越發清明的勇氣”,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都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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