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之康：一朵朱槿花（我身邊的花事）

作者｜李木生

主播｜胡保玲

編輯｜清平世界

最靜的時光是清晨。梧桐青綠的翠枝端部，都頂著一撮撮幼芽在風裡微顫；那兩棵因建消防場地而被迫移開的黃連木，或許正在努力地要活過來——而那朵朱槿花，又在撩搔著，將我恬靜的思緒映得紅潤火鮮。

這朵朱槿花是計劃外地開放。它是傷肢之康：讓我明悟出傷、甚至傷得要斷，也有健康的因子在，要給它一種恤撫與贊肯，絕不可因傷而廢而棄。

再是小心，不知何時，也還是碰折了這棵朱槿的一個細細的偏枝，本想幹脆剪去，卻因別的事情牽扯也就忘了。感謝這個“忘”字，讓這個傷枝得以延續它的命與夢。群枝都旺旺地向上著，只有它低低地下垂，葉雖勉強綠著卻比身旁的兄姊們小了許多。

朱槿的花事是次第有序，骨朵大大小小，你開我開地接續不已，一輪下來也會有半個多月的熱鬧。幾乎就是斷枝的它，卻啞劇般為整棵樹來了個驚人的結尾：垂下的枝頭，也綻出了一朵嫣然的花，不能向上高舉就向著側面燦然地笑著。要斷的枝上，葉已經不夠明鮮，是在勁頭都集中在這朵的開放上。

這讓我歎服，謙抑地蹲下來學習它。

斷處只有少少的幾根纖維還與下面的皮一起支撐著，也與整棵樹、進爾與土壤維繫著艱難的通道。多麼脆弱又多麼頑韌，還有樹與土壤的不離不棄，才有了這樣一個美麗生命的開放。

我輕輕地伸出食指小心地觸觸它，花似乎有著沉著的分量呢。畢竟是脆弱的，只這一觸，也許斷阻了它與樹與土壤的通道，第二天斷枝上的葉就明顯地萎了。只是花不放棄，敞亮地開啟著，沒有收斂的意思。真是後悔，不該觸碰的。好在它並不怪我，依然燦爛地笑著，還有一縷淺淺的香慢慢地向著我的心肺浸潤。

23年前的今天，那個叫王小波的人死了。朱大可說小波是“畢生在向自由致敬”的人，而小波卻在說出著時代的悲劇：“沒人拿我們當真——而自己拿自己當真又不可能。”

在這樣的清晨，想著那朵傷枝之花，我就尋思：只要清醒，總會有“當真”存在；只是時代之外還有時光，人，再是完整健康，也會在歲月裡一點點地傷，這個傷就是老，就是精氣神的虧虛弱頹。就無望了嗎？也不，學學這朵傷枝之花吧，再是老，再是處在無奈的環境，也可以集中“兵力”，開出神足氣完的花來。

2020。04。11日晨於方圓墾荒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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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木生：散文家，詩人，高階編輯，曾出版過詩集《翠谷》、傳記《布衣孔子》、散文集《喬木森森》等。李老，被稱為當代賦有強健精神與批判意識的散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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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簡介

胡保玲

❖ 濟寧任城廣播電視臺市場部主任，資深編輯，主持人，1990年從事廣播電視工作，現仍工作在電視臺一線部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