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讀｜水仙緣

許多年前，一位愛花的朋友告訴我：養水仙花會上癮。我問：什麼原因？他神秘一笑，說：你試試就知道了。

第一次試養水仙，分不清“東南西北”，聽說蟹爪水仙好看，就請花店老闆挑了四五個比較結實的水仙頭，他用薄薄的刀片，剜出了造型和芽片，帶回家後，養在一個深色瓷盤裡。等啊、盼啊，十多天裡，葉子瘋長一尺多高，卻不見蟹爪狀葉片出現。失望之際，某天，忽然葉片間花箭齊發，昂起三四串花苞，隔幾天又出現三四串，似乎僅隔一夜，數十朵花越過葉片，漸次釋放出“似有如無”的花香。凌波仙子終於露出了真容。天氣寒冷，門窗緊閉的屋子裡，香隨人走，在每個角落盪漾，非常享受。那時，雖不明白被譽為雅蒜的水仙之雅，還在造型多姿多彩，還在金盞銀臺之美，還在“水中仙子素衣裳”。此時，只陶醉在文雅的花香中。

那些年，網上購物尚未興起，春節前一月，我總要去花店看看，如有質量好的水仙頭，就買上幾個，抽空略作雕刻，或隨心所欲組合後放入水仙盤。觀察多了，我發現其他花都以復瓣為美，以花久為長，而象徵純潔美好和團團圓圓的水仙，則是單瓣的更為玲瓏剔透，它花期雖不很長，卻善解人意，可精確控制開花日子，把最美的姿態，呈現給每年的新春佳節。

很巧，有位在工會工作的朋友，也愛水仙，成人之美，每年都精選幾個漳州水仙頭送我。有一年，還送了兩個象牙白的水仙盤給我，她說，用此盤裝點好看，也符合水仙的品質。用後，果不其然。她送的水仙，與我自選的水仙為伴，卻有不太一樣的地方，同期落水，初始長勢相當，但一到花開，她的箭多花繁，更為香郁，而我的卻往往不如人意。我問其中奧妙，她說，是產地不同。都屬漳州水仙，她的出自福建漳州，是土生土長，我的或許是上海周邊移植培養的。自嘆弗如。這位朋友後來透過努力，考入事業單位，離開了工會。我與水仙有緣，每到春節前，依舊覓幾個飽滿的水仙頭，稍加修理，置於她送我的那兩個水仙盤內，如同故人在側，倚花含笑。又勤於護理，欣賞其素雅，尊享其花香，終日盤桓而不厭。

上海人喜歡水仙的很多，一些公園採擷漳州和崇明水仙，雲集高手之作，藉此舉辦花展，甚或評比各種獎項，以吸引遊客，也增添了春節氣氛。今年節前，上海共青森林公園又一次推出了令人目不暇接的水仙花展。不過，依我一孔之見，水仙是仙風道骨，是水做的骨肉，或許更適宜離開人群的“孤芳自賞”。古往今來，拜倒其石榴裙下的騷人墨客，極多讚美之詞，恐怕都懷有此意。年年在家相會水仙，“邀來案角一方水，樹起纖腰舞妙音”，與水仙共舞，手留餘香否？（馮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