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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沒在時光裡,被灰塵封鎖了的老故事,我的祖外婆

由 W鳳眼菩提 發表于 飲食2022-06-25
簡介家族裡的人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攆二儉走,可每日裡夾槍帶棒,無事生非的擠兌母女二人,日子實在熬不下去了,可是想想也無地方可去,孃家哪裡奶奶也過世了,母親遠嫁外鄉後,未曾見過面,就只有十幾裡開外還有一個一個又聾又瞎的外婆還可以投靠,無奈,二儉帶著

蒸饃店取什麼名字

其實我一直都在想,人類生生不息的繁衍,靠的是父親和母親兩條血脈的匯合與交集,凝聚成生命而成的。

父系像一條流淌的大河干流,而母系就是一條條被收匯到這條大幹流裡的蜿蜒小河,流著流著就無蹤可尋了。一代又一代,那麼多的女性血脈無聲無息全都匯融在了父系的河流裡。而為了姓氏與家族的傳承,往往是女性默默付出的更多。而且人類基因物質的構成與成長應該是從母系裡獲取的更多,說起來總會覺著是對女性的一種不公平。不過沒辦法,現在社會雖然可以說成是逐漸解體的父系社會,但是毫無質疑的是,仍然是無可動搖的男權社會存在,所以,這是一種必然。

如果撇開那些有文字和資料記載的著名家族,就許許多多的小家族而言,隔了時間的鴻溝,其實也就往上和往下可以各追溯三代,還能瞭解個清楚,家族歷史能說得個來龍去脈,再遠了,超過五代,基本上就連名字都不知曉了。“我高、我曾,我祖父” 和與之對應的 “孫子、重孫、玄孫”,上下幾代之後,所有的稱謂也只用“祖宗”,和“兒孫”兩個詞來替代了,其他的都逐漸模糊到時光的虛空裡去了。

不過有時候我會想到:外婆的外婆的外婆……,大概都不知道是何許人也?這其實何嘗不是另外一條更直接的血脈傳承呢。

湮沒在時光裡,被灰塵封鎖了的老故事,我的祖外婆

01

母親的外婆,我該叫祖外婆(老姥娘)

這次回老家,午飯後,太陽已經稍許西斜,明亮的陽光透過樹枝的丫丫杈杈,投射到院子裡,地面上樹蔭斑斑駁駁。(我家院子長寬算來足足有一畝,父母閒不住,開闢出來菜畦,種了各種蔬菜。)母親拔了好多菜,準備讓我回時帶走。和母親坐在院子裡一起擇菜。鳥兒在樹枝上嘰喳打鬧,非常悠閒而輕鬆的一刻。母親給我聊起以前很多的事兒,聊著聊著,突然就聊起了她自己的外婆。我們當地叫外婆都叫姥娘,再往上推一輩兒則叫老姥娘。

我問母親,可知道她姥孃的名字,母親說應該叫個“jian”,至於是哪個字卻不清楚,因為排行老二,所以叫二“jian”。我想,那個年代,女人是以勤儉持家為榮的,最有可能性的應該是勤儉的“儉”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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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母親談起她的姥娘時先嘆了口氣說:

“你看這一輩輩兒的命!真苦呀!”

母親開始零星迴憶她姥孃親口跟她講述過的陳年往事,那已經黯淡了的灰樸樸的過往。

02

漫長而痛苦的童年

1900-1920年前後是一個山河劇變的年代,清政府即將滅亡,保皇黨失去了影響力,革命黨成為時代先鋒,推翻帝制後進入共和,但是袁世凱試圖復辟,復辟失敗後中國失去了一個權威的中央政府,那是一個戰亂年代,槍聲此起彼伏,軍閥土匪橫行。

由於戰亂,中國經濟在一直向下,老百姓苦不堪言。尤其是河南,經歷過幾次大的自然災害和瘟疫之後,又遇連年戰亂,更是民不聊生。為了維持生計,很多老百姓不得不賣兒鬻女。

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在河南一個普通莊戶人家,這個叫做“儉”的姑娘出生了。因為上邊還有個姐姐,所以她被稱呼為“二儉”。

二儉的出生並未給家庭帶來什麼驚喜,也無任何儀式歡迎這個新生命到來,不過是小時候勉強能嚼上幾口奶吃,等到會吃飯了桌邊多添上一副碗筷而已。

她的記憶裡是沒有父母的,只有她的奶奶領著她們姐妹兩個苦苦煎熬著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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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到長大了些,漸漸通曉些人事兒的時候才聽她奶奶說起:她爺爺是很年輕時就不在人世了的,奶奶是小腳女人,幹不來重活兒,她的父親十二三歲就開始承擔起了家中生計,磨豆腐賣。

在她出生後不久,有一天她的父親挑了豆腐挑子穿街遊巷的出去叫賣,說好是賣了錢就換些油鹽回來的。可是那天等到天黑父親也沒回來,一家人又焦急等了一天,還是沒回來、兩天、三天,仍然是沒回來。婆媳二人煎熬一個月後四處打聽,最後得到了個信兒,說是父親賣豆腐時被不知那方軍隊給抓走當兵去了,也或者給當兵的做飯去了。

就這樣煎熬了一年之後,父親還是杳無音信,生死不明,家中幾張嘴吃飯都難,於是就由奶奶做主,把母親給改嫁了出去,嫁到了挺遠的外鄉。奶奶收了那家一些錢糧作為嫁母親的聘禮,也好以後和兩個孫女度日。

姐妹倆從此再也沒見過父母親,所以二儉對母親和父親的印象是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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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時光過得痛苦且漫長,二儉記憶裡很少有吃到過肉,也很少有菜,更沒有一件光鮮的新衣服。吃的經年都是黑麵饃饃就這些鹹菜疙瘩。衣服是爺爺和父親留下的破爛衣衫,奶奶先是毀了給姐姐穿,姐姐穿小了再傳給自己穿,一件衣服是縫了又縫,上邊打滿了補丁。

等到二儉六七歲時,一天早晨,奶奶燒了一盆熱水,讓她坐在矮凳子上,把她的一雙腳摁到盛熱水在腳盆裡,將雙腳洗乾淨,趁著腳尚溫熱,隨著她一聲嘶聲裂肺的慘叫,奶奶將她的大拇趾外的其他四趾儘量朝腳心拗扭。然後在腳趾縫間撒上明礬粉,隨即就用粗硬的棉布裹起她的一雙小腳兒,層層纏起來,最後又用針線把裹腳布縫合固定的嚴嚴實實。

那一年,二儉熬過了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火燒又火燎的脹痛,裹腳布一次次往緊裡收,一年之後一雙漂亮伶俐的小腳就裹成了。奶奶說,她比姐姐的小腳還要小,還要好看。

姐妹倆在苦水中一天天泡大,姐姐十六歲出嫁,然後隨著丈夫去了陝西。隨之二儉也到了十四五歲,到了說婆家的年齡了。

03

在婆家

憑著一雙漂亮的小腳,二儉十五歲時嫁到了幾里外的集市上,一個開蒸饃店的殷實人家。這家裡有兩進院子,都是青磚包土坯的牆,房頂一色兒都是砌的青瓦,這在當時跟眾多土牆茅椽房子比起可是不多見的,算是很好的房子了。後進院子裡是住人,前邊臨街的院子就是蒸饃店。

丈夫是個乾淨利索的小夥子,十七歲,比自己大兩歲,是上一輩子老弟兄四個中唯一獨存的一根獨苗兒。

過門三天後她就接過來了婆婆手中的活兒,開始和公公、丈夫一起,扒明貪黑的去蒸饃灶上忙活。

每天五更要起床和麵,等面發好了揉搓成饅頭,待饅頭醒上一刻,就擺放到蒸鍋的大篦子上,捂嚴鍋蓋,大火燒開半個時辰,停火稍許時間後,等蒸汽不再外冒的時候掀開鍋蓋,白花花,暄騰騰蒸饃就出籠了。

她到婆家一個月時間,就把這些活路熟悉的一絲不差,完全可以獨擋一面了。兩年之後,二儉個子長高了,人也變得白胖了好些。十七歲時生下了一個女兒,也就是我的外婆。

可就在生下女兒的那一年,年景更不好,買不來麥子,賣不出去蒸饃,顯然,饃店生意做不下去了。二儉跟丈夫清閒下來了,那年月閒下來很快就會坐吃山空,會斷頓的。

在女兒六個月時,當時村裡人都紛紛在說,本村有幾個去了關外的人,都掙到了錢,並且把錢捎回了家裡。據說關外掙錢要容易些。當時也才十九歲的丈夫就打算著和別人一道去哈爾濱,投奔哪裡的一個老鄉好尋些事兒做,掙錢養家餬口。

最終丈夫和村裡另外幾個人一起去了關外,留下了十七歲的二儉和六個月女兒(我外婆)在家熬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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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代農村的通訊最多就是寫封信託人帶回,或者讓人捎個口信,丈夫一走兩年,卻從未捎個口信兒過來。

又過了兩年,女兒快四五歲時,好不容易打探到了一點訊息,聽當時和丈夫一塊兒去關外的人謠傳,說是丈夫也走到了關外,但是還沒有到哈爾濱的時候就病倒在了路上,借住到一戶人家養病,恰好那家沒有兒子,只有姑娘,病好之後無以為報,就留到這家,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算是把家中父母妻兒都給扔下了。

也還有一個訊息,說是其實丈夫一路風波勞頓,病倒後不久,無錢醫治調養,不久就死在了一個小茅舍店裡。

別管哪種原因,反正人是始終無有半點音訊。就這樣又煎熬著過了一年,公公婆婆因為對兒子的擔心和思念,哀痛病急後雙雙去世。

剩下二儉帶著五六歲的女兒在婆家艱難度日,逐漸被一大家子裡的人欺負和不容,這時候,四房裡過繼了個兒子,就更沒有了二儉母女的立足之地。

家族裡的人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攆二儉走,可每日裡夾槍帶棒,無事生非的擠兌母女二人,日子實在熬不下去了,可是想想也無地方可去,孃家哪裡奶奶也過世了,母親遠嫁外鄉後,未曾見過面,就只有十幾裡開外還有一個一個又聾又瞎的外婆還可以投靠,無奈,二儉帶著女兒離開了婆家,去了自己的外婆家。

04

作偏房

外婆年邁,靠舅舅養活,舅舅又有些殘疾,一生沒娶上媳婦,日子自然也不好過,憑空多出來兩張嘴,也實在難以養活,沒多久,在媒人的張羅下,二儉就去了鄰村一戶姓賀的人家作了偏房。

這戶人家的男人是個比二儉要大上許多的中年男人,也是有兒有女的,因為妻子有病癱倒,成年臥床,兒女忙於自己營生,無暇照顧,丈夫娶偏房另外一個目的,說白了一半就是要照料生病的原配妻子的。

二儉改嫁,女兒自然帶不過去,沒辦法,在另外一個村子裡又尋了一戶人家,把女兒送了過去當了童養媳。(這戶人家就是我的外公家)

二儉過門後一半兒是被當作僕人用的,每天洗衣做飯,端茶倒水,擦屎刮尿,終於三年之後原配過世。

湮沒在時光裡,被灰塵封鎖了的老故事,我的祖外婆

把原配送到了南北坑裡後,二儉覺著自己熬出了頭兒,終於可以輕閒過幾天自己的日子了。本以為自己可以扶正成為家中女主人的,可是男人的兒女卻堅決不同意,他們年齡比二儉又小不太多,自然不肯叫一聲“娘”。

二儉跟男人哭鬧幾回,男人怯於兒女,始終沒敢吐口。二儉始終還是一大家子的奴僕一樣,被呼來喝去,找不到任何尊嚴,漸漸的二儉對現在的老丈夫失望至極。

05

私奔,關外定居

二儉的老丈夫有一近門的族弟,人稱賀老七,因為家窮二十七八還沒娶上媳婦。看二儉每天日子過得憋屈很是同情,經常勸慰,二儉也同情他光棍漢的日子難熬,兩人惺惺相惜,一來二去竟然有了在一塊兒搭夥過日子的想法兒。商量好既然在這裡日子難熬,不如也去關外闖上一闖。

一個晚上,二儉趁老丈夫和家人不防備,帶上了自己的幾件衣服和賀老七兩人雙雙離開,私奔去了關外。二儉和賀老七很順利地就逃到了關外,老丈夫自知是早晚的事兒,所以也並沒又怎麼尋找和追究。

兩人很快在黑龍江一個小城市上定居了,賀老七給別人拉活兒,二儉給別人漿洗衣服,雖然也依舊還是貧窮和勞累,但是比起原先的日子應該是還算不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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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關外幾十年漫長的歲月,具體一些生活細節,她沒說過,母親也無從得知,但是推測應該是還算可以的,因為聽我外婆說,這期間,她母親曾經往她當時作童養媳的家裡,給她寄過幾次錢和東西的。

也不知道為啥二儉跟賀老七倆人沒有再生個孩子,據說是曾經懷孕過一次,但是因為洗衣服倒水時不慎扭住,流產後就再沒懷孕過。

遷移到外地的河南人多喜歡抱團居住,離得近些好相互有個照應。戲劇性的是二儉在關外生活二十幾年後,竟然從老鄉口裡得知,自己的父親還活著,也輾轉到了關外,現在是老無所依。

二儉想辦法找到了父親,父女相認,然後接到自己身邊,服侍了父親終老,最後把父親埋到了關外的黑土地裡。

再接下來十幾年,老伴兒賀老七又生病,又服侍了賀老七終老,賀老七最後也埋在了異鄉的黑土地裡。

二儉無依無靠,又成了孤家寡人,不,應該說是孤寡老人,因為她現在已經六十歲,逐漸進入了老年。

06

葉落無處歸根

二儉唯一的親人就是我的外婆,她自己被送作童養媳的閨女了。但是在以前社會的理論上說,閨女的家不是自己可以終老的地方,住過去是理不正,言不順的。再說早期,我外公的母親還在,也是不允許她過來住的。

直到後來我外公的母親去世,時間也就到了70年左右了,我外婆才把這個叫做二儉的親孃接到了自己家裡。

這時候我外婆已經上下五十歲年紀,由原先的童養媳熬成了四兒兩女,好幾個孫子女的大家庭的家長。

湮沒在時光裡,被灰塵封鎖了的老故事,我的祖外婆

二儉過來時變賣了自己的一點兒薄產,為了住得有些底氣,她把買得的錢都給了我的姥爺,另外還帶來了自己的首飾,兩副銀手鐲和兩根銀簪子,若干日本銀元,這些都交給了我的外婆放著。這些我都是聽我媽說的,因為等到我記事兒時,她都已經從關外回來了十多年了。我媽的一雙八兩重的銀手鐲是從她哪裡繼承來的。

對於祖外婆二儉,我是有著清晰的印象的。我小時候愛住姥孃家,那時候她已經七八十歲的年紀了,住在我外婆家堂屋旁邊的東廂房裡。那是將間磚垛土坯牆的平頂房子。

記憶裡她經常穿著寬大的毛藍偏襟布衫,下邊是黑色的棉褲,又用黑色的捆腿帶扎著腿,最下邊是一雙特別小的三寸金蓮。她臉上皺紋縱橫密佈,像個一頭兒尖的核桃。嘴唇因為掉光了牙齒,所以經常往下耷拉著。冬天的時候喜歡坐著個小馬紮趴在煤火爐子上打盹兒,當她睡著時口水就成串兒的往下流。

那時我對她害怕得要命,我感覺她又老、又髒、又醜,簡直就像民間故事裡的老妖婆。我有一個擔心,覺著自己得隨時小心提防著她,萬一她晚上偷偷挖我的腦仁吃可咋辦?可她偏偏喜歡逗我,而且每次要跟我說話時就用柺棍頭拐住我,往她身邊拉。

她所住房子的土坯牆上有一個裂縫,裡邊住著一窩兒畫眉鳥兒,這窩畫眉鳥太吸引我了,我經常站在那裡盯著畫眉鳥一家子,看它們叼著草棒兒進來出去的,看得出神。有時候一盯就是老半天,冷不防就會被她用柺棍拐住了,我就拼了命的殺豬式的又哭又喊

“姥娘快來!姥娘你快來呀!”

外婆就過來把我扯走,同時還要狠狠的兇上她幾句。

另外我洗臉時也很怕讓她看見,她說我太浪費水,等以後死去了的時候,到了陰間,所有浪費的髒水都要讓我自己喝下去。要不然就得用紙糊個大水牛,燒掉,讓它替我喝。

我感覺對她討厭透了,經常也會使些小孩子的小壞來捉弄一下她,比如在她的菜碗裡偷偷多放些鹽;比如在她晾曬的衣服或被褥上用粉筆畫上小烏龜;有時也用小土坷垃遠遠的往她身上投。她也使勁兒喊“小環呀!快過來!”(我外婆的名字),我外婆過來也還是吵她:

“吵吵啥,成天跟個小孩子較個什麼勁兒。”

那時,我已經能感覺到,她和我外婆的母女關係並不是親密無間的,可能畢竟兩母女隔了幾十年又重聚在一起生活,多少都會有些心裡的隔閡和彆扭的。有時候母女倆還一遞一句的拌嘴,吵著以前過往的事兒,各自訴說著各自的辛酸和活過來的不容易。

我外婆總說:“我就是跟她不親,誰讓她跟別人跑了,把我七八歲兒就丟給人家當童養媳,我熬出來太不容易了”

二儉也總會說:“我那不是沒活路了嗎?我沒給你寄錢呀?我的啥不都給你了嗎?我容易呀?”

……

二儉喜歡我母親回孃家的時候,我母親來時會給她帶上些軟和的吃食,然後給她洗洗頭,洗洗腳,再修修她的小腳上走路時硌得勝疼的老繭子。

母親給她修腳時,她喜歡跟母親說起她一輩子的坎坷過往,有時候也說現在。我記得有好幾次,她都說晚上見又到了我母親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另外一個祖外婆,我是沒見過的,因為我媽沒結婚時她奶奶就去世了。但是二儉描述的煞有介事,說長的什麼樣,穿著什麼衣服,被她說的我腦子裡很快就有了另外一個老太太的清晰形象。媽媽和外婆也都說另外一個祖外婆正是她所描述的樣子。

二儉說那個老太太總是半夜時來屋裡罵她,說她侵佔了自己的房子,還掀騰她的床,逼著她該去哪裡走就往哪裡走。她半真半假的話我聽得有些害怕,現在想來敢情她該是住的不自在,多思多慮而做的夢罷了。

06

身後事,無處葬埋

二儉活到八十多歲才去世的,當時我都已經上小學五年級了,她得了重病拉到縣醫院,醫生說希望不大,安排後事兒吧。

回來之後我外婆在她床前搭了個小鋪,衣不解帶地伺候了一個月,想來母女間就是再大的怨氣也還畢竟是有骨肉親情存在的。

可當時究竟把她葬在哪裡成了我外婆的一個大難題,埋到我外公家老墳地裡,肯定是不合適,家族裡的人也是絕對不回允許的。

我外婆六個月時就分開了的爹也不知早死在了哪裡,所以不會有配坑的,再說她又兩次改嫁,是進不了外婆爺爺家裡的祖墳的。思量過來思量過去,最後外婆拿上禮物,去找她四爺家裡的一個過繼兄弟。正好,在這個兄弟家的責任田裡埋著一位家族裡早些年去世的一位奶奶輩兒的年輕媳婦兒,也是因為男人下落不明沒人配坑,正好她們倆年輕時一個大家族裡相處過兩年,相互熟悉,都說,不如讓她倆去做個伴而吧。

於是二儉就被埋到了村外的東南地裡,沒想到的是這裡離我家反而很近。

每到清明寒節,我外婆就會提醒我媽:

“別忘給你姥娘燒紙!”

我媽答應過後又每每會指派我:

“去!拎上我疊好的元寶,給你老姥娘燒紙去”

我每次都是按照母親吩咐,提溜這紙元寶到地裡去,在她墳前畫個圈兒,然後把紙錢倒進去,點著,用小棍兒扒拉著讓紙錢燒透,不然說是怕她收不到的。還要禱告給她說:“老姥娘,收錢了,拿上錢,該買啥買啥,別不捨得花”。

轉眼又二十幾年過去了,外婆已經去世七八年,母親也成了將要七十歲的老人,我也年過不惑。想想我已經二十年不給老姥娘燒紙了,墳頭兒恐怕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湮沒在時光裡,被灰塵封鎖了的老故事,我的祖外婆

母親邊把擇好的菜裝到一個特別大的袋子裡,邊說:“這個袋子是乾淨的,原先是我用來裝疊好的元寶紙錢的,每次都是裝上一大袋子,一路走過去,先給你奶奶燒,再給你老姥娘燒,最後在給你姥娘燒。今年因為政府不讓燒紙錢,所以也就沒疊,袋子也沒用了”

太陽愈加西斜,我要走了,母親把一大袋子菜幫我放到了後備箱裡。回的路上我還在想著,我有多少年都已經沒想起過那個叫做“二儉”的老太太了,今天在母親的敘述裡,又回顧了她的一生,我和她隔了幾十年的時代光陰,但是中間有一條臍帶一樣的血脈承襲,卻是一直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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