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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君安:最是故鄉年味濃

由 光慈文學 發表于 飲食2023-01-26
簡介也許是人們對幸福美好的生活都有一種執著嚮往的情愫吧,也許是為了對家庭每一個成員進行物質上的補償吧,於是乎,盼年,過年,順理成章地成了故鄉農村家家戶戶父老鄉親們的集體無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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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君安:最是故鄉年味濃

張君安:最是故鄉年味濃

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回故鄉過大年了,我,每每為故鄉濃郁的年味而沉醉!

我的故鄉在皖西北太和縣,那裡是一望無際、坦蕩如砥的大平原,糧食作物以小麥、大豆、玉米、紅芋、高粱、穀子為主。鄉親們習慣將小麥磨成的面叫“好面”,稱大豆、玉米、紅芋等雜糧面為“雜麵”。上世紀的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我的少年時代和青年時代就是在故鄉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村莊度過的。

那時候,故鄉的家家戶戶都不富裕,不到過節或者平時來客的時候,一家老小是吃不上幾頓白麵饃或者“好麵條”的。一日三餐,不可能求好,只可能求飽,有飯吃、餓不著就算不錯了。民謠“紅芋面,紅芋饃,離了紅芋不能活”,堪為當時鄉親們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也許是人們對幸福美好的生活都有一種執著嚮往的情愫吧,也許是為了對家庭每一個成員進行物質上的補償吧,於是乎,盼年,過年,順理成章地成了故鄉農村家家戶戶父老鄉親們的集體無意識。儘管那時人們平常的生活都非常拮据,但為了一家老小能過上一個歡樂祥和的新春佳節,鄉親們一個個都慷慨大方起來,家家戶戶都把自家的“真金白銀”拿將出來,用親情和真誠把自家的“年”經營得有聲有色、有滋有味!

在我的記憶裡,故鄉濃濃的年味是從家家戶戶香噴噴的“臘八飯”裡氤氳而起的。不是嗎?“過了臘八就是年。”“吃了臘八飯,就把年來辦。”臘八以後,置辦年貨則成了家家戶戶不可或缺的重要活動。漸漸地,故鄉的集市熱鬧了起來,賣年貨和買年貨的人們也都逐漸多了起來。特別是過了臘月二十以後,大街小巷,人頭攢動,大人小孩,熙熙攘攘。商家們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孩子們天真可愛的歡笑聲,夾雜著年炮轟隆隆震耳欲聾的試放聲,匯成了一支支農村臘月集市獨特而美妙的交響曲。一次又一次次地趕集上店,大人們算計著買回過年所需要的香、蠟、紙、炮 ,雞、魚、肉、蛋,等等。正當年少的我,呼朋引伴,像一群自由飛翔的小鳥一樣,在大街小巷的人群中鑽來鑽去,東瞅瞅,西瞧瞧,尋新鮮,看熱鬧,儼然一種“少年不識愁滋味”的無憂無慮狀,顯示出農村孩子特有的頑皮、興奮與快樂。這期間,左鄰右舍們一打照面,總會充滿關切地互相詢問道:“年貨辦齊了嗎?”被問者則不假思索,多半眾口一詞地回答說:“到那天就齊了唄!呵呵!”多麼充滿智慧而幽默的回答啊!從中既可以看出鄉親們不僅對過年這個美好的願景充滿期待,而且還可以看出他們對年貨置辦的過程頗為享受。事實也的確如此。因為,過年容易準備難。家家戶戶雖然從集市上購賣回了許許多多必不可少的各種年貨,但在家中,還有不少的事情等著去做呢。比如,臘月二十三、二十四的除塵、過小年,臘月二十六、二十七的蒸蒸饃、蒸包子、蒸棗山,臘月二十八、二十九的炸魚、炸穌雞、炸饊子、炸麻葉、炸丸子,等等。只有捱到了除夕,家家戶戶的年貨置辦才算是最後告一段落。

故鄉的除夕可謂是家家戶戶最為繁忙的一天了。上午,寫春聯,貼春聯,貼年畫,掛中堂,備香斗,晾年炮;中午,烀豬肉,烀羊肉,烀母雞,烀老鴨;下午,剁餡子,包扁食,上年墳,等等。在故鄉,家家戶戶過新年喜歡貼年畫,掛中堂,因此便應運而生了一大批活躍在民間的“土畫家”和“土書法家”。平時,這些民間藝人們趁農閒時畫了很多的年畫,也製作了許多的中堂。年畫多是花鳥蟲魚、山水人物之類,應有盡有;中堂書法類多以名人詩詞、治家格言為主;繪畫類如《松鶴長春》《百鳥朝鳳》《梅蘭竹菊》等等,美輪美奐。除夕的上午,男人們高高興興地將他們買回的中堂端端正正地掛在堂屋後牆的正中間,兩側則貼上一系列五彩繽紛的年畫,它們互相襯托,相映生輝,一股股誘人的年的味道和濃郁的文化氣息撲面而來,賞心悅目,令人陶醉。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故鄉太和縣被光榮地評為“中國書畫藝術之鄉”,我想,這既是故鄉書畫歷史文化不斷傳承和發揚光大的結果,也是故鄉書畫作品薈萃實至名歸的體現。上世紀的七、八十年代,沒有現在可以購買的印刷春聯,全都是由村子裡毛筆字寫得較好的“文化人”代為書寫的。那時候,我住的村子裡有一位毛筆字寫得特好的老先生,找他寫春聯的人絡繹不絕。也有一些排不上隊的鄉親找我來寫。我自知自己的毛筆字不行,不敢獻醜,求寫的鄉親就一遍遍地勸我說:“你怕啥哩?寫好寫歹咋啦?又不是拿去賣!”拗不過,我只得硬著頭皮,拿著勁為鄉親們認認真真地書寫起來。上世紀八十年代幾乎每個除夕的上午,我差不多都是在為鄉親們義務書寫春聯的時間中度過的。後來我離開了故鄉客居他鄉,就再也沒有機會為鄉親們代寫春聯了。可那一幕幕溫馨的場景與往事,卻成了我美好而親切的回憶!

故鄉的大年夜最令人期待。一家老小,忙活了一年,準備了二十多天,不就是為了迎接春節這一天的大駕光臨嗎?那時候,故鄉同齡的男孩子過年挺有意思,雖然他們也穿上了新襪子新鞋新衣裳,頓頓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但他們最津津樂道的卻是:誰誰家的年炮買得真大,誰誰家過年起得真早。是的,鄉親們買年炮不喜歡機器做的小鞭炮,嫌它個頭太小,響起來嘰嘰喳喳不好聽。要買,還是買那個頂個的手工做的大鞭炮。這種鞭炮個頭大,響聲大,聽起來特過癮。故鄉的年炮都是按頭數計算的喲,一頭就是一響 。用“頭”字而不用“響”字,這絕不僅僅只是一個量詞的變化,它顯示出了大平原皖西北人敢為人先的豪氣、豪情與豪邁。小戶人家,買鞭炮一般是三百頭或者是五百頭就行了;大戶人家、家境比較富裕的或者家中有喜事的,則一千頭到一萬頭不等。故鄉過年有“起五更”的習慣,但往往是還沒到夜裡十二點,誰家的開門炮便破天荒地響了起來。這大年夜起得真早啊!沒多久,便響起了一連串響徹雲霄、聲聲入耳的鞭炮聲。每每這個時候,正在酣夢中的男孩子們興奮得再也睡不著了。他們徵得大人們的同意後,便迫不及待地穿衣、起床、出門,循著鞭炮聲響起的方向,一路小跑奔將過去,為的是能搶拾到鞭炮放完後還沒有爆炸的散炮。隨著起早過年燃放鞭炮的人家漸次增多,起床搶拾散炮的男孩子也逐漸多了起來。大家匯合在一起,聽到東院鞭炮聲,便忙不迭地往東院跑,聽到西場鞭炮響,便又像發瘋似的向西場奔。一年又一年,年少而又愛湊熱鬧的我,就曾是早早起床撿炮男孩子們中的一個。只是我的膽子太小,不像其他同伴那樣,敢冒著炮火硝煙拼命搶拾。天亮了,比我膽大的男孩子拿著他們的“戰利品”——搶拾的一口袋又一口袋散炮到處炫耀、燃放,而我撿拾的散炮卻寥寥無幾,雖然有點沮喪,但每每還是感到非常的刺激、新奇和快樂!

在我的故鄉,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是家家戶戶大人小孩走出家門拜年的好日子。大年初一,一般是本村內本家晚輩們給長輩們拜年。年初二,往往是小孩子們帶著禮品到姥爺、姥姥、舅舅家拜年。此後,姑家、姨家、表姑、表叔、表大爺家等等親戚,都是要按先後順序前去拜年的。這期間,在故鄉的公路或者鄉間的土路上,常常可以看到成群結隊、滿面春風走親戚拜年早出晚歸的人們。上世紀七十年代的那些年,鄉親們走親戚互相拜年所帶的禮品都比較簡單。一個農村常用的竹籃子,一般放兩斤果子,幾把饊子、麻葉子,還有幾個白麵蒸饃和包子即可。如果家庭條件好一些,想排場的話,要麼加兩斤白糖,要麼再加兩瓶罐頭。那時候,我每每到姥爺、姥姥和其他親戚家拜年,親戚們是很少留下什麼東西的,走時,還不忘悄悄地在我的籃子裡放進去一塊或兩塊錢的壓歲錢。我明白,他們不是嫌我帶的禮品不起眼,而是因為我的母親因病去世得早,家庭條件不好,不管我所帶的禮品如何,他們都不願留下。那時,我也特愛面子,總是央求親戚們一定要留下一些東西來,爭得很了,他們也只是象徵性地留下一點點而已。至於壓歲錢,那是故鄉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年俗,是長輩們對晚輩表示的拳拳心意和美好祝願。不拍別人笑話,上世紀七十年代的那些年,我每個春節走親戚拜年所積攢下來的壓歲錢,差不多夠我寒假開學報名交的學雜費了。如此看來,我得更加感謝故鄉的春節,感謝那些年所有給我資助和溫暖的親戚們!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因為工作調動離開故鄉去了外地。起初的那些年,我也曾回到故鄉與老父親過年團聚。後來,父親駕鶴西去,我便只好在異鄉過年了。

他鄉的月也圓,他鄉的水也甜,他鄉的年也好,但我鄉音難改,鄉情未變,我的根在故鄉,魂在故里。故鄉農村那特有的年俗與年味,以及進入新世紀以來所發生的可喜變化,一直深深地吸引著我、召喚著我!唉,我不知何時還能夠回到故鄉,再過一個年味十足、其樂融融的大年啊?!

圖:翁靜

編輯:張鳳蘭

稽核:李珊珊 吳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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