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羅地網，插翅難逃 下

清明節後，李剛再也沒見過李金虎，向朱大嫂打探訊息，朱大嫂搖搖頭道：“西省日遊、夜巡的陰兵找了三天三夜，活不見鬼，死不見屍，可能是被陽光曬化了，也有可能被什麼妖魔鬼怪吃了。”驚悚傷心。

李剛常去教場看陰兵操練，問牛大哥都督府招兵否，牛大哥道：“西省無影軍多是冥界的世襲軍戶，或是長居冥界的下天人。你陰壽才3年，要你去作甚。”

時光流逝，歲月如臘。忽一日，石牌西坊響起陣陣鑼聲，李剛走出小屋，是朱大嫂一邊敲鑼，一邊召集大家到街心空場集合。李剛隨著人流走到空場，場中的石臺前已站著一隊陰兵，為首一位陰官，身著青雲道袍，腰懸寶劍，瘦高個子，國字臉帶兩抹小鬍子，看起來精明幹練、氣度不凡。

石牌西坊千鬼聚集，朱大嫂請陰官登臺後連敲數下鑼，眾鬼安靜下來，朱大嫂高聲喊道：“這位老爺是都督府的蒙軍師，今天，蒙軍師有重要的話要給大家講，大家都仔細聽好了。”

蒙軍師向臺下一抱拳，道：“大家都知道，三年後乃是甲子年，又逢300年一次的銀河大祭！託上天之福，屆時玉皇大帝將駕臨地坤星，下榻我們西省陽間的驪山華清宮。所以，保障300年大祭是我們西省的頭等大事，我們太平城的子民也要為大祭盡一份力。”說到此，蒙軍師輕咳了一下，肅顏道，“都督府有令，為保障300年大祭，石牌西坊今年的徭役為修葺九泉關西城牆，立冬前完工。若能按期完工，石牌西坊的鬼民每人可獲信元一枚，若到期不能完工，石牌西坊所有鬼民延長陰壽1年。”蒙軍師的聲音雖不大，但眾鬼卻覺得字字都在耳畔，聽得清清楚楚。

蒙軍師講完即去了，朱大嫂站在臺上扯大嗓門喊道：“剛才大家都聽到了，蒙軍師講了，翻修九泉關西城牆，既是迎接300年銀河大祭的保障工作，也是我們石牌西坊的徭役。工程必須在立冬前完工，任務十分艱鉅！”

朱大嫂繼續喊道：“現在我宣佈：石牌西坊所有當世陽壽75歲以下的鬼民都要參加翻修工程，75歲以上的可以不參加，但需每人上繳香火銀20兩做為經費。”

眾鬼議論紛紛，許多頭髮花白的老鬼圍著朱大嫂抱怨道：“你看我們眼看就快75了，老胳膊老腿，怎麼幹得了這樣爬高上低的重活。”

朱大嫂無奈道：“現在陽世醫學發達，又值太平盛世，大部分人死時都已經7，8十歲了，只能如此。不過好在你們到陰間新凝聚的陰身，未必就幹不了。”眾鬼還喋喋不休，朱大嫂只是不理。

有鬼小聲罵道：“強徵勞役拉壯丁，還真是和歷史書上講的封建社會一模一樣。”

朱大嫂發怒，身子忽長高2尺，嘴裡伸出兩顆獠牙，吼道：“誰再敢胡言亂語，小心我不客氣了！”眾鬼頓時都不敢再說一個不字。當世陽壽75以下的鬼們擠到臺前登記，吵吵鬧鬧地直到天黑，朱大嫂又貼出告示，三日後卯時在空場集合，不準遲到。

三日裡石牌西坊愁雲密佈，雞飛狗跳，有想行門子走關係逃避徭役的，大都“賠了夫人又折兵”，畢竟這次是大事，當差的誰也不敢怠慢。石牌西坊裡獨獨只有李剛毫無怨言，甚至面露興奮之色。

三日後，李剛第一個來到街心空場，等到卯時，空場上人頭攢動，眾鬼在紛紛吵鬧聲中領了工具，套上牛車，天亮時，石牌西坊眾鬼終於出發。隊伍由一個小校和朱大嫂帶領，前後陰兵看護，出西門向西南行進，行了近4個時辰到達九泉關西城牆外的破廟。眾鬼在破廟前平出一塊空地，搭起工棚、爐灶、磚窯。

當晚，朱大嫂囑咐眾鬼，嚴禁進入九泉關，後山有狼，天黑後不得私自外出，更不得到後山上去。有人問道：“九泉關上為什麼泛著金光，好像扣著一口大鍋。”

朱大嫂道：“那金光是天羅地網，九泉關是連通陰陽兩界的要塞，上設天羅，下布地網，防止有鬼、魂、妖、魔、禽、獸穿越。天羅地網是被下了法力的，若是硬闖，輕則渾身酥麻，動彈不得，重則當場斃命。”李剛心裡暗道原來如此。

第二日，工地收拾停當，朱大嫂將眾鬼分成4隊，一隊伐木，一隊挖土燒磚，一隊修補城牆，剩下一隊都是老弱病殘給大家做飯和打雜，祭了祖師爺正式開工。

李剛在修補牆體一隊，眾鬼搓了繩子，用砍來的木頭在城牆下搭起腳手架，拆除城牆上的破磚，填補裂縫，換上新磚。眾鬼幹得熱火朝天，轉眼一個月過去。水渠南面幾十丈遠處有一條長裂縫，下窄上寬，直達牆頂，牆頂裂縫兩側的垛口也已坍塌，李剛與眾鬼在裂縫處搭起一個高高的腳手架，大家在腳手架上忙碌，李剛趁機向城牆上望去，城牆頂上有一丈多寬，三五個陰兵在附近盯著眾鬼，牆上還有來來回回巡邏的陰兵。眾鬼在此處幹了兩天，李剛沒有任何機會，黃昏時裂縫補好，垛口修復一新，眾鬼把腳手架拆了，李剛悶悶不樂地回到工棚。

朱大嫂走進來道：“今天出事了！”

眾鬼都圍上來問：“出了何事？”

“今天石牌東坊修東牆的，有人想偷偷溜進九泉關，觸到天羅地網，被陰兵當場抓住，打了50打鬼鞭，人被打了個半死，拉回太平城大牢裡去了。”眾鬼聽了無不唏噓。

這晚夜深人靜時，李剛悄悄從工棚裡出來，走到河邊，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呆呆地望著夜空，濃霧中，一輪慘月時隱時現。

不知過了多久，朱大嫂從身後走來道：“這麼晚了一個人在外面，小心有狼。”李剛點頭稱是，起身欲往回走。

朱大嫂坐下道：“何必走。我查夜無聊，正要過來和你說說話。”沉默片刻，朱大嫂道，“想老婆孩子了？”

“沒有。”李剛道。

“沒有怎麼會一個鬼大半夜坐在河邊看月亮？”

李剛一時語塞，嘆口氣道：“死都死了，想有什麼用呢？”

朱大嫂示意李剛坐下。

“您在陰間多久了？不想回陽間嗎？”李剛問道

“我在陰間已經1000年了。我前世在陽間是任人宰割的豬，在陰間是管著千把鬼的地保，你說我想不想回陽間。”朱大嫂笑道。

“是啊，陰間也沒那麼可怕。”李剛無語，望向天上的月亮。那月亮自天黑起就一直懸在天空正中，此刻只是更亮一些，李剛想起日間的太陽也是如此，指著月亮問道：“陰間的太陽和月亮為何始終懸在天空正中央，即不東昇也不西落。”

“那不是日月，而是‘坤元’。”朱大嫂道，“其實陰間沒有日月之分，白天黑夜看到的是同一個球，名曰‘坤元’。相傳，盤古開天闢地創造地坤星時並沒有坤元，陰間一片黑暗，只有北冰洋下投下的一點光。一萬年前，如來佛祖採集太陽系諸星精氣煉成一顆寶珠，命地藏菩薩帶到地坤星陰間，懸在空中，寶珠日漸膨脹，最終化成一個直徑500裡的大球，就是你現在看到的坤元。坤元懸在地坤星正中心，能感應地坤星表面的光線強弱，隨之同步到冥界，變換日夜。”

“您說坤元在地坤星中心，這麼說地坤星是一個空心的球，陰間在球內，陽間在球外了？”

“我就知道你會有此一問！”朱大嫂呵呵笑道，“正如你所說，地坤星就像一個巨大的椰子殼，殼的外面是陽間，殼的裡面就是陰間。陰間的大地就是這椰子殼的內表面，天空就是這椰子殼的空腔，陽間的人和陰間的鬼其實是腳對腳踩著同一片大地。”

李剛十分驚異道：“您是說，人立在殼表，鬼倒立在殼裡，腳對腳，同踩著一個殼？”

朱大嫂點頭道：“不錯，可以這麼說，但是你現在感覺自己是倒立的嗎？”

李剛道：“那倒沒有，和在陽間感覺是一樣的。”

朱大嫂道：“這個殼足有500裡厚！殼的外表面和內表面有數個像九泉天坑一樣的通道相連。陽間之人若是死了，魂魄離開肉體，對於凡人就是一團看不見摸不著的能量場，但到了陰間吃了香火丸子，就會凝聚成陰身，也會有冷熱的感覺，也會流血疼痛。”

朱大嫂拍了拍李剛的肩膀，說道：“你這個鬼有點不一樣。”

李剛道：“我怎麼了？”

“你比較內秀。”李剛不解，朱大嫂笑道，“你這個鬼平日看起來少言寡語，其實心裡裝著事，估計爆發時能量不小，是個潛在的危險分子。”李剛愣住，朱大嫂哈哈大笑，“你倒是對我的胃口。我這裡有一把短劍，是從豐都鬼城墨家鐵貨鋪購得，雖不敢稱寶劍，但也十分堅韌鋒利，送給你防身用。”說罷，從腰間取出一把一尺長的精巧短劍遞給李剛。李剛忙推辭，朱大嫂不悅道：“你若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這個當大嫂的。”

李剛淒涼的心裡竟湧起一股暖流，雙手慢慢接過短劍，左手握劍鞘，右手握劍柄把短劍往外一拔，頓時銀光閃耀，寒氣逼人。朱大嫂教了李剛一些劍法招式，囑咐李剛多加練習。

轉眼到了霜降時節，修補城牆的工程已近尾聲，李剛心裡越發焦急。

這天早晨，李剛正在河邊練劍，忽聽見後山上傳來雄雞報曉之聲，李剛抬眼望去，平日霧濛濛的黑山，今日格外清爽，一座陡峭的尖峰赫然聳立在九泉關正後方。李剛暗想，沒有幾天維修工程就要完工了，卻找不到機會入九泉關，不如今天上後山山峰上，居高臨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進關。

捱到下午收工，李剛帶上短劍，溜出工棚，走進峪口，回頭看後面無人，快步鑽進路旁樹林裡，順著一條山坳向山上爬去。

山坳裡沒有路，遠比想象的難走，在樹林裡鑽來鑽去，好不容易爬上山樑時天色已經昏暗。李剛向山下望去，九泉關被枝葉遮擋著只能看到一小部分，再向前面山峰望去，山峰北面是一面陡峭的石崖，站在上面可以毫無遮攔地直視崖下的九泉關，山峰南面較緩，被灌木叢所覆蓋。李剛順山樑走到山峰南面，向山峰頂爬去。

一條流水衝出的石槽擋住去路，石槽內外遍佈青苔，李剛小心翼翼地向前跨去，不料腳下一滑一屁股摔在石槽裡。李剛飛快地向下滑去，滑了足有十丈高，衝到一個石臺上，慣性卻使李剛停不下來，眼看要衝出石臺，李剛奮力抱住石臺邊緣的一棵小松樹。終於停下來了，李剛長出一口氣，探頭向下面深淵望去，又是一陣心驚肉跳。

再攀到山峰頂時，天早已黑了。峰頂是一塊2丈見方的巨石，爬上巨石，上面居然立著一隻1尺2寸高的鐵公雞，旁邊一塊石碑，藉著淡淡的坤元月光，可見石碑上寫著“違抗天命，罰在此報曉一千年”。李剛看那鐵公雞不過一個鑄鐵疙瘩，風吹日曬的鏽跡斑斑，驚奇道：“難道是罰你這個可憐蟲報曉一千年？”

鐵雞沒有絲毫反應，李剛輕笑一聲，走到巨石北邊向山下望去。暗黑的夜空下，九泉關籠罩在淡淡的黃光裡，街道和城牆上燈火通明，勾勒出九泉關的樣子。九泉關四面城牆呈方形，每邊大概5里長，北邊有一座大城門，南邊有一座小城門，東西無門。城中間套著一座四方大院，一條筆直的大街聯通北城門和四方大院，大院四個角立著高高的瞭望塔，大院中間一個巨大的黑漆漆的圓洞正是九泉天坑，有燈光在天坑裡上上下下。李剛仔細觀察了一陣兒，並沒有發現可以偷偷溜進關的地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這時才想起下山的事兒，回頭望去，只見一片濃濃的黑暗，哪裡看得清來路。除了等天亮再下山，別無他法。

陰冷的山風呼呼亂吹，李剛從巨石上跳下來躲在被風的地方捲縮成一團，時間慢慢走著，疲倦的李剛漸漸閉上雙眼。

“嗚——！”山間忽響起一聲長嘯，李剛一激靈醒過來，漆黑的山林中兩對碧綠色的怪火快速地遊弋過來，李剛一陣頭皮發麻，趕緊抽出短劍握在手裡，手臂不由自主地顫抖著。轉眼間，怪火到了山峰下，數下躍上山峰，一隻猙獰高大的雙頭狼出現在李剛面前，兩對碧綠色的怪火正是雙頭狼的兩雙眼睛。

雙頭狼張開血盆大口發出陣陣低吼，忽一縱身撲向李剛，李剛拼命把短劍向上撩起，寒光一閃，雙頭狼身子一歪落在一旁，劍尖上微微染上紅色。雙頭狼憤怒地盯著李剛，齜起尖牙，一步一步逼近李剛，快到近前時猛向前一躥，右頭向李剛左臂咬去，李剛急忙撤左臂，右手刺出短劍，哪料雙頭狼身子一低右頭躲開短劍，快速伸出左頭，死死咬住李剛右手。李剛一陣劇痛，短劍掉在地上，雙頭狼左頭使勁一甩，把李剛高高拋起。李剛重重撞在鐵雞上，從巨石上滾下，仰面摔倒在地上，雙頭狼縱身撲上來，兩隻前爪踏住李剛前胸，右頭向李剛咬下來，李剛舉起雙手掐住狼頭，拼盡全力撐著。雙頭狼的左頭斜看著這情景，狡黠地一笑，先在李剛臉上嗅了嗅，忽然也張開獠牙大嘴向李剛的喉嚨咬去。

李剛已經無能為力了，絕望地閉上雙眼，扭過頭去，卻聽見“咚”一聲悶響，雙頭浪沒有咬下來，李剛急忙睜開眼看，竟是那隻生鏽的鐵雞從巨石上滾下來正好砸在雙頭狼的左頭上，雙頭狼栽倒在地上，紅的白的流了一地，李剛趕緊翻身起來，撿起短劍往雙頭狼右頭和身上一頓猛戳。雙頭狼終於死透了，李剛停下來靠著巨石，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難道你就讓我一直躺在這臭狼的屍體上嗎？”忽然一個聲音響起，李剛一激靈，四下張望卻不見半個人影。

“你瞎看什麼，我不就在你面前嗎？”那聲音又響起，李剛循著聲音仔細一看，竟是壓在狼頭上的鐵雞，嘴巴一張一合。

“你會說話？”李剛驚得瞪大雙眼。

“廢話！你聽不見我天天早上打鳴嗎？”

“啊？原來每天早上報曉的雞是你！”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還不快把我從臭狼身上移開！”鐵雞怒道。

李剛答應著，用力把鐵雞從雙頭狼屍體上滾開立好，然後向鐵雞深鞠一躬道：“多謝鐵公雞救命之恩。只是您是神還是妖？為什麼只會說話，不能動彈？”

“我怎麼會是妖！”鐵雞怒道，“我本是陽間陳倉山上的神雞，只是。。。。，只是被惡人施了法術變成鐵雞棄在這裡不得動彈而已。剛才要不是我奮力從巨石上滾下來砸死雙頭狼，你的小命可就沒了。”

“是，是，在下萬分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正不知該如何報答您。”李剛連連道。

“我看你雖然長得像個秀才，卻有幾分蠻力。要報答我也不難，你只要砸碎巨石上的石碑就可以。實不相瞞，那石碑正是把我變成鐵雞的惡人所立，你砸碎石碑就可以解了他的封印。”

“好！”李剛爬上巨石，撿起一塊堅硬的石頭，使了九牛二虎之力直砸了數十下，終於“咔嚓”一聲，石碑斷裂。只見鐵雞渾身上下奇光閃爍，鐵鏽綻裂依次掉落，身上的羽毛生動起來，片刻後奇光消失，鐵雞再不是一隻鏽跡斑斑的鐵雞，卻變成了一隻鋥光瓦亮的鋼雞。

“喔喔喔！”鋼雞連啼三聲，展開雙翅，呼地拔地飛起，在山峰頂上盤旋數圈，又落回到巨石上。鋼雞洋洋得意地對李剛道：“你看我現在的樣子漂不漂亮？”李剛連忙拍手叫好。

鋼雞對李剛道：“我看你涉險上山，俯視九泉關許久，是不是想逃回陽間？”

“神雞果然妙算，小弟正是想逃回陽間，卻苦於無法進九泉關去，求神雞幫我。”李剛懇求道。

鋼雞道：“要進九泉關有何難，只要你抓住我的雙腳，我帶你飛進去即可。”

“可是九泉關上布有天羅地網，碰上就全身酥麻，動彈不了，怎麼進得去？”

“我在這山峰上站了三百年怎會不知。每年九月初十子時一過，九泉關都要換下舊天羅地網，架設新天羅地網，那時有一個時辰的空隙，藉著這個空隙，我就可以帶你飛進九泉關。”

李剛聽了大叫：“九月初十不就是明日嗎？”

鋼雞道：“不對，九月初十乃是今日，此刻已到子時！”

李剛急忙跑到巨石邊向下望去，果然，籠罩在九泉關上的金光慢慢褪去，李剛激動地懇求鋼雞道：“求您帶我飛進九泉關吧。”

鋼雞道：“好！我正欲回陽間，就帶你走一遭，你抓緊我的雙腳。”說完，飛起離地一人高，李剛趕緊抓住鋼雞雙腳，鋼雞雙翅一拍，騰空而起。李剛向下望去，離地何止百丈高，驚得心突突亂跳，雙手死死抓緊雞腳不敢稍放。鋼雞在空中盤旋2圈，直衝而下，瞬間已到九泉關上。

“有妖怪闖關了！”瞭望塔上的陰兵大喊，梆子聲大作，“嗖嗖嗖”，數只利箭擦著李剛身子飛過。

“抓緊了！”鋼雞大喊一聲，一頭扎進黑霧翻騰的九泉天坑。霎時間，李剛覺得渾身冰涼，狂風呼呼吹在臉上，只能把眼睛眯成一條窄縫才可看，天坑裡一片漆黑，偶爾有渡車的燈光一閃而過。

飛了一陣兒，李剛又覺得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熱，李剛咬牙堅持，下面漸漸發出紅光，好似烈焰發出的火光。再往下飛，四周的洞壁已呈暗紅色，整個九泉天坑就像一個炙熱的大火爐。李剛熱得喘不過氣來，連聲大喊：“神雞，我吸不上氣了。”

鋼雞也渾身泛著紅光，低頭看李剛就要支援不住了，正好一輛渡車從紅光中飛上來，鋼雞飛過去把李剛放在車頂。李剛身體一接觸到渡車就感到絲絲涼意，舒服了許多。

“下面全是烈焰，你雖有蠻力卻無法力，一定是下不去了。不如你藏在渡車頂上，先退回天坑上，藏在渡車裡，相機再過九泉天坑。”

李剛怎願失了這機會，喊道：“不行，我喘口氣，還能跟你下去！”

鋼雞肅聲道：“你莫要逞強，這九泉天坑裡的火絕非一般，若是燒的魂飛魄散，後悔莫及！”

李剛還要爭辯，鋼雞道：“你聽我好言相勸，不要魯莽白白送了性命。你我就此別過，有緣再見吧。”說罷，振翅一躍，向紅光深處疾飛而去。

李剛眼睜睜望著鋼雞獨自飛走，半晌才回過神來，趴在渡車頂上摸索，在一個凸起處找到一個暗格，用短劍撬開蓋板藏了進去。不一會兒，渡車減慢速度，李剛向上望去，看見燈光，知道快到天坑口了，趕緊藏好。

渡車停穩後，和李剛當初一樣，一隊鬼魂戰戰兢兢地走過窄木板在陰間上岸。李剛伏在暗格中偷瞄，等周圍無人時，悄悄從車頂滑下，藏身在一片陰影中。

“陰影中有人！”忽然一個陰兵指著李剛藏身的地方大喊，一隊陰兵舉著火把提著刀槍快步走過來。李剛已無處可藏，情急之下撿起一塊石頭，使勁向左邊砸去，陰兵向左跑去，李剛疾奔向右，奪門而出奔上石板街，身後喊聲大作，“有鬼逃跑啦，快追啊！”

李剛拼命地跑，陰兵在後面緊緊追趕。一隊牽著吊睛猛虎的陰兵迎面趕來，李剛轉進一條小巷，跑了一會兒，前面一個三岔路口，李剛拐向左邊，沒跑幾步竟是一條死路。李剛只得掉頭往回跑，剛到衚衕口，吊睛猛虎“啊嗚”一聲吼撲過來，李剛劍還未來得及出鞘，已經被猛虎按倒在地上，衚衕外陰兵的呼喊聲越來越近。

萬分緊急中，忽見一道白光射來，劃過猛虎咽喉，碩大的猛虎一聲未吭便載倒在地，脖子上鮮血汩汩冒出，李剛驚得張大嘴巴，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要跑。忽然，一隻大手從後面伸過來，緊緊捂住李剛的嘴，把李剛拖到一棵樹後，幾乎同時衚衕裡跑出兩個穿紅衣的陰兵迎面喊住追來的陰兵，指著右邊衚衕大喊：“闖關的鬼殺死巡路虎，往那邊跑了。”說完，帶著眾陰兵向右邊衚衕跑去。

腳步聲遠了，捂著李剛的大手才鬆開，李剛急忙扭頭看，竟是牛大哥，旁邊暗處又走出兩個人，一位是朱大嫂，還有一位黑衣陰兵。李剛激動不已，忙道：“怎麼是您們？”

“先跟我們走。”牛大哥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黑衣陰兵在前引路，帶著三人在小巷裡七拐八拐，進了一所小院，黑衣陰兵向牛大哥抱拳道：“堂主，你們先在此處避一避，明天一早我送你們出關。”說完轉身走了。

朱大嫂關好門，怒氣衝衝地對李剛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闖九泉關！”

李剛也發起狠道：“闖就闖了，有什麼不敢！”

朱大嫂望一眼牛大哥，李剛自覺得失言，趕忙賠禮道：“今天若不是大哥大嫂出手相救，小弟必被抓了。”

朱大嫂道：“今天收工後我去找你，卻不見你人，有人說你去後山了，誰知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見你回來。後山有雙頭狼，我擔心你遭遇不測，一面讓人通知牛大哥，一面上山找你，果然在石峰頂上看見被殺死的雙頭狼，再回到山下，聽見有人闖關，就趕緊讓關上的兄弟幫忙進關來找你。”

李剛聞知，大哥大嫂為了找自己，山上山下來回奔波，心中十分過意不去，又連連感謝牛大哥朱大嫂。

“今天到底怎麼回事？是你殺了雙頭狼嗎？你如何進得了九泉關？”牛大哥問道。

李剛把今天上山，與雙頭狼搏鬥，神雞出手相救，闖九泉關的事一五一十給牛朱二位說了一遍。

“幸虧鋼雞把你放在渡車頂上，不然你早已灰飛煙滅了。”牛大哥嘆道。

李剛無語。

“那是魅焰，九泉天坑高500裡，中間100裡不止有魅焰，還是陰陽交錯之地，進入這100裡時，會有千萬斤的力量來回撕扯身體，若是沒有法力，如何撐得住。你下冥界時坐的渡車，那渡車看起來普普通通，其實都有法力咒語加持，所以在渡車中可以安然穿過九泉天坑。”

“不知鋼雞能否撐得過九泉天坑。”李剛暗自想道。

“人鬼殊途，陰陽相隔，要回陽間談何容易。你這蔫倔驢，萬不可再魯莽行事了！”

作者注：

如果您喜歡我的小說，請前往微信公眾號“李與歸”為我打賞，多謝！

原創小說，版權所有，轉載請註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