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山有3000個無主“老墓”，有的已開裂，還在等待家屬認領

在八寶山人民公墓成排成行的墓碑之間，偶爾能看到一些與眾不同的墓：有的碑上沒有字跡、有的被安置在步道之上、有的碑身出現斷裂甚至幾近坍塌……

因為年代久遠，這些墓碑被墓區管理者稱為“老墓”。八寶山人民公墓共有3。8萬多座老墓，其中3000多座處於“無主”狀態。這些無人祭掃的老墓怎麼辦？成了墓地管理的難點。

探訪

老墓散落墓區

有的已經開裂

正值清明祭掃高峰，八寶山人民公墓人流如織，前來祭掃的市民或手捧鮮花和祭品，或提著水桶拎著毛巾，緩步進入墓區，為逝者掃墓。墓區內的墓碑大多數都是成排成行，雖然墓碑樣式各不相同，但放眼望去整個區域相對規整，如果記不清具體位置，市民只需要按照腳下的標識尋找，很容易就能找到。

然而在成排成行的墓碑當中或墓區的公共空間裡，有一些墓碑與眾不同。在人民公墓五區的一個小墓區裡，靠近便道的位置，一座高度只有10釐米左右的墓碑突兀地斜插在地上，和身邊其他供奉了鮮花或祭品的花崗岩、大理石墓碑相比，這座矮小的墓碑周邊什麼祭品也沒有，顯得簡陋而孤單。

記者仔細觀察，發現這座墓碑的材質看上去像水泥，經過風吹日曬，墓碑的邊緣已經被風化，碑體的字跡也模糊不清，看起來已經多年無人祭掃。“這就是典型的‘無主’老墓，我們也曾經試圖從上面找找線索，但是字跡實在是太模糊了。”人民公墓的工作人員無奈地說。

記者沿著磚石步道再往前走，開闊的道路突然被一座墓碑“擋住”，墓碑就坐落在步道的正中央，過往的行人想要通行，必須繞道。人民公墓今年在墓區放置了200輛手推車方便市民祭掃，但記者看到，有市民推著車走到這裡就突然被擋住去路，繼續前行吧，推車就會撞到老墓，所以不得不將推車棄在路邊。記者發現，這座“擋路”的老墓的邊角有修補過的痕跡，顯然曾被磕碰過。

繞過“擋路”老墓繼續前行，剛走了100多米，記者又被一個1987年設立的老墓攔住去路。這座老墓半個墓身已經壓在了便道上，因為是水泥材質，墓碑的底座已經開裂，裸露出了裡面的紅磚。有市民路過看見了小聲感嘆：“破成這樣兒了，怎麼家裡人也不管呢。”

現狀

“無主”墓3000多座

大多聯絡不上親屬

八寶山人民公墓黨支部副書記倪曉峰告訴本報記者，目前人民公墓共有各類墓位6。8萬座，其中“老墓”3。8萬座。“我們這裡所說的老墓是那些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前安置在這裡的墓穴，有土墳、遺體墓和骨灰墓，骨灰墓的材質主要以水磨石、水泥為主。” 倪曉峰說，經過統計，3。8萬座老墓當中，有3。5萬座記錄在案、有檔可查，有3000餘座是沒有檔案的“無主”老墓。“這些無主的老墓有的墓碑上沒有字跡，有的碑身模糊或斷裂看不出字樣和原貌，還有的沒有親屬前來與管理處溝通登記，造成了無人認領的狀態。”

為何會有老墓存在？“這要從八寶山人民公墓的歷史沿革談起了。”倪曉峰告訴記者，八寶山人民公墓始創於1950年，當時是北京市政府命名的四個人民公墓之一，“當時的名字叫‘西郊第二人民公墓’。”

建立之初隸屬於北京市民政局民政科公墓組，1963年轉隸於北京市殯葬服務公司。然而到了1968年北京市殯葬服務公司撤銷，員工解散下放，西郊第二人民公墓就處於私埋亂葬的狀態了，“現在看到的老墓大都是組建人民公墓之前安葬的”。直到1984年成立北京市殯葬管理處，這個公墓才開始恢復建設，當時改名為八寶山後山公墓。1993年，八寶山人民公墓組建，才有了規範管理，並延續至今。

管理

1.1萬座老墓

改造或續租

老墓可能會面臨哪些問題？

首先，材質本身會帶來風化、開裂等狀況。倪曉峰說，絕大多數老墓都是水泥或者水磨石建成的，這種材質沒有現在常用的大理石、花崗岩等石材堅固，長年的風吹日曬會出現開裂、風化等問題。“有時候就算是維修，也會因為以前的水泥太老，跟現在的新水泥‘吃’不到一塊兒去，不好修。”

其次，老墓散落在四處，尤其是綠地、步道等位置，給祭掃帶來不便，“尤其是擋在步道當中的墓碑，雖然祭掃人透過時都會很小心，但萬一踢到或者碰到，對逝者不太尊重。”

第三，由於老墓的設定不是成排成行，不便於規範化管理。倪曉峰說，截至目前，在3。8萬座老墓當中，已經有1。1萬座進行了改造或者續租，完成老墓改造的墓碑有的換成了更堅固的石料，有的則選擇了節地環保的骨灰牆或其他生態葬式。

而對於無人祭掃的“無主”老墓，倪曉峰說，目前只能保持現狀，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會定期養護和修繕，“我們也希望家屬主動前來登記和溝通，我們會尊重家屬的意願，共同協商改造、續租等事宜，努力為逝者建設一個美觀整潔的安息環境。”

追問 1

老墓為何隨處散落？

倪曉峰說，老墓大都是在組建人民公墓之前安葬進來的。當時由於沒有管理，墓碑的安放自然也沒有規劃。“但為了尊重逝者和家屬，組建人民公墓之後，就算是規劃和修正墓區，也都是遵循先來後到的原則，尊重老墓的原址，在不影響老墓的前提下，‘繞道’建設，所以才形成了現在所看到的散落狀態。”

追問2

“無主”老墓有人管嗎？

倪曉峰說，雖然這些老墓“無主”，但它們坐落在墓區裡，管理方也會對它們進行養護。每年的清明節前夕，人民公墓的做墓工會對整個墓區6。8萬座墓穴進行全面“體檢”，尤其對“無主”老墓重點看護。

做墓工王建生告訴記者，清明前，他和墓區其他11個做墓工會帶上水泥和工具，將墓區裡6。8萬座墓穴“過篩”。每走到一個區域，幾個做墓工就會彎著腰挨個兒檢視，如果發現有裂縫兒，就會用工具和著水泥進行修補。有的縫兒不比頭髮絲兒粗多少，鏟子不好用，就用刷子蘸水泥，慢慢兒給補上。“雖然這些老墓清明沒人來，但咱盡點兒心，讓這些墓也能好好過個清明節，不至於那麼孤單。”王建生說。

記者、攝影：葉曉彥

監製： 王然

編輯：李怡

流程編輯：TF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