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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樂新聲悠遠傳(華音環洋)
我今天非常高興用英文怎麼說
河南博物院華夏古樂團詩詞吟唱《漁翁調》演出場景。
河南博物院華夏古樂團赴美國訪問交流演出期間,觀眾在體驗古代樂器。(本文配圖由河南博物院提供)
河南博物院華夏古樂團唐代樂舞俑、服飾復原重構。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華夏禮儀之邦,待客之道,怎能少了音樂?2000年,秉此初衷,河南博物院組建華夏古樂團,希望以古樂曲、古樂器招待八方來賓。
如今,華夏古樂團已經乘風出海,以中華古音樂、古樂器為媒,向世界講述中華文明的別樣精彩。
古樂出海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在河南博物院華夏古樂團的一間陳列室裡,張貼著一張萬里迢迢從美國帶回來的美籍華人題詞。
2013年春節期間,華夏古樂團到美國多地進行文化展演,首站是洛杉磯。當編鐘悠揚的聲音響起,首席吟唱員霍錕便用清脆的嗓音,開始吟唱《陽關三疊》高亢而婉轉的旋律。當他唱完這首古曲,臺下的一位美籍華人已是熱淚盈眶。
“霍先生,謝謝你!謝謝你們!我老家就在甘肅陽關附近,但我從來沒去過,只見過那裡的一些老照片。在你們的歌聲裡,我聽到了那裡的蒼涼、豪邁,感受到了先輩們的喜怒哀樂。”他用英文夾雜著不熟練的普通話感慨地說,隨即揮毫潑墨,寫下這幅題字,送給華夏古樂團的演職人員。
那一刻,霍錕感到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如今已是團長的他,加入華夏古樂團已經20年。“雖說是‘古’樂團,可是一切都得從‘新’開始。”霍錕說,別的樂團拿出樂器、翻開譜子就能登臺表演,“我們呢?樂器文物動不了,必須自己動手複製、研發。曲譜散落於各種古籍,得自己查詢,有時候翻閱10多本古籍才能確定一首古曲。尋尋覓覓找到了,還得把宮、商、角、徵、羽,翻譯成音階1(Do)、2(Re)、3(Mi)、5(So)、6(La),才好上手演奏。”
曾經,為了確定宋詞吟唱《念奴嬌·赤壁懷古》的曲譜,霍錕到日本東京大學圖書館網站查詢外國儲存的中國史料;為了唱出《陽關三疊》的蒼涼、豪邁,特地跑到甘肅陽關遺址,登高望遠。“當呼嘯的北風從我耳畔吹過,我彷彿跨越時空,和詩人王維同頻共振。”霍錕說。
音樂本是放鬆的事情,大費周章為哪般?
“我們想讓文物‘活’起來、展覽‘動’起來。讓參觀者不僅能觀看,還能夠聆聽歷史。”河南博物院院長馬蕭林這樣解釋創辦華夏古樂團的初心。
20多年不變的初心,對古音樂、古樂器的持續求索,華夏古樂團已是碩果累累——發掘、演奏古曲近200首,到10餘個國家,累計訪問演出50多場次。
“音樂,是一個文明中非常靈動、可親可感的部分。我們本意是用音樂的形式激發中國觀眾對華夏曆史的興趣,沒想到還能在國外收穫一大批粉絲。”霍錕說,大部分外國觀眾雖然聽不懂中國話,但交流起來,就會發現他們幾乎都能感受到古樂裡所表達的情感。“這也是一種文化和情感的交流。”
音樂考古
“瑟在中國早就失傳了,你們怎麼證明覆原的這個樂器就是瑟呢?”
2014年,華夏古樂團到韓國國立國樂院訪問演出。專司古瑟彈奏的袁佳音,抱著自己精心製作的瑟,以一曲《楚歌》技驚四座。可隨即,就有人提出質疑。
袁佳音在臺上一愣,十多年努力的回憶在她腦海中湧動,那些為了復原古瑟、琢磨彈奏古瑟技法,而埋頭於古書籍中苦苦鑽研的日子,一下子都浮現在眼前。
在古樂團還只有7個人的時候,袁佳音就加入了進來。為了儘早“復活”古樂器和古樂曲,7個人一人負責一件樂器。因為從小彈奏古箏,袁佳音被安排負責古瑟。
“古瑟形似古箏,看起來只多了一排琴碼和幾根弦,但實際上手法、音色都不同,必須從頭琢磨。”古瑟失傳已久,袁佳音就自己埋頭古籍,和團裡找來的能工巧匠一起,儘量做出貼合古籍描述的古瑟,然後再一點點調音。
跳出回憶,袁佳音沉著面對質疑。“還好早有準備。我們播放PPT,從古籍、壁畫、出土文物,到瑟弦、瑟碼、瑟身,把復原、複製古瑟的依據和過程,裡裡外外展示給觀眾。”
等她講完,一位耄耋之年的韓國老太太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用韓語高興地說了一通。透過翻譯,袁佳音才明白,原來老太太是音樂世家,小時候曾聽家人彈奏過祖傳的中國古瑟,可惜演奏技法已失傳。老太太說,今天還能聽到這熟悉的旋律,格外興奮。
“只會演奏可不中!還得講出道理來,人家才服氣。”袁佳音幾乎參與了華夏古樂團的歷次出國展演。“古樂器、古樂曲本身就容易引來大家的興趣和疑問。”袁佳音說,如果只會演奏,不瞭解源頭、流變、製作和創作等相關知識,很容易被人問住。
“我們的工作是復原,但某種意義上也是具有開創性的。很多我們復原的古樂器,在國內都是最早或者較早復原出來的。我們的工作是否嚴謹,對後來者將會產生影響。”馬蕭林說,古樂團走向世界,影響就更大了,關係到中華文化的對外傳播,“因此,我們的演奏者也必須是嚴謹的學者。”
據統計,自建團以來,華夏古樂團已經累計複製、復原古樂器30餘種1000餘件,發掘、演奏古曲近200首,樂團演職人員累計發表學術論文100餘篇,出版著作、光碟等10餘部。
古與新的交響
95後晏文濤2018年加入華夏古樂團,當時是團裡年紀最小的,樂團卻把“最古老”的樂器交給他。“剛進來,團長就給我一本《賈湖骨笛》。這是博物院自己編輯的專著,足足有400多頁。”晏文濤對記者說。
賈湖骨笛出土於河南舞陽縣賈湖遺址,是中國最早的實物樂器,距今有8000年以上的歷史。
書難啃,晏文濤迎難而上,在專家指導下,複製出自己的第一支骨笛。當悠遠、蒼茫的聲音從骨笛裡傳出,晏文濤激動地落下淚水。
“這可是印在教科書上的文化瑰寶啊!”他用自己做出的骨笛,一邊努力磨鍊吹奏技藝,一邊摸索古曲古調,很快成長為古樂團的骨笛吹奏骨幹。
為什麼要把賈湖骨笛這樣堪稱鎮館之寶的古樂器,交給年輕人呢?
“晏文濤身上體現的是古與新的結合。我們的工作是考古,但我一直認為我們古樂團也有創新基因。”霍錕說,用音樂展示歷史本身就是一種創新思維,這種創新思維一直伴隨著樂團成長,“古與新,是辯證的。華夏古樂團一直在古與新的結合中不斷向前。”
近年來,華夏古樂團以古樂的創新表達、傳播為重點,展開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實踐。他們復原研製的賈湖骨笛,登上《國家寶藏》《中國考古大會》等節目;在深受歡迎的河南電視臺2021春節聯歡晚會上,華夏古樂團演奏了《牧羊曲》《歡樂頌》等大家耳熟能詳的曲目;古樂團還用古代樂器移植改編、演奏世界名曲、影視音樂、遊戲音樂等,給觀眾帶來全新的視聽感受。
此外,華夏古樂團還承擔了國家文化科技創新工程“華夏古樂的數字化傳播與應用”等專案,在數字化傳播與應用上進行了諸多嘗試。比如,“樂吟元夕——2022年華夏古樂專題音樂會”透過網路進行直播,讓更多網友感受到中華傳統文化的魅力;“雲端古樂廳”為古音樂插上“雲”翅膀……在技術的加持下,華夏古樂新聲傳揚得更加悠遠。
本報記者 畢京津
《 人民日報海外版 》( 2022年12月14日 第07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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