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博物館的慈禧御筆畫，為御用代筆女畫師所繪，只有字是真御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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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英博物館看畫一個月，該館十九世紀末入藏之作有混入宋元繪畫的可能，有“淘寶撿漏”的機會。大英博物館的冊頁是西方的裝裱形式，大約數十件合為一冊，裝入西式古書紙盒。我對這些畫的名字進行了考察。

大英博物館正門側影

西式書形畫函

畫函開啟狀態

某圖能夠正名，圖中必有實證、實名之處，這就是“正名考實名”。有時候，找到為一件作品“平反”的證據會和發現一件真跡一樣興奮。

佚名《人物圖》頁大英博物館藏

最有意思的例子是一開畫在舊絹上的佚名《人物圖》頁沒有任何題跋和印章，雖有殘破，但人物畫法工巧精緻，仔細察看是一個老嫗懷抱一幼子正騎牛而行，另有三個成人前後擁侍，畫面內容、構圖不完整。

《人物圖》區域性

以筆者拙見，這張冊頁來自一個表現晉代葛洪移居題材的手卷的一段。所看到的是葛洪移居的後一部份即僕從和家眷，這種手卷被割裂的情形有的是商家出於漁利，有的是後代為分家產而採取的分割辦法。

《人物圖》元人帽式細部

我請大英博物館工作人員查檔案，答案是：“宋代畫風，十九世紀的仿品。”我隱隱感到對這幅畫的評價有些冤。既然畫的是舉家移居，一些傢什、雜件總會體現出時代特徵。

當時，我在老者的挑子裡找出來兩件元代物品，其一是具有元代造型特徵的執壺，另一件是鈸形帽，此係元代官員用的便帽，其地位看帽頂上鑲嵌的珠寶（見細部圖），入明，此類帽式也為普通百姓所用，如明代《貨郎圖》（故宮博物院藏）就繪有此類帽。

《人物圖》樹石細部

畫中崖石、雜樹的畫法近乎明代前期，但是畫中女性人物的開臉，絕非宋代，更非十九世紀形象：眼如丹鳳柳葉眉、鼻似懸膽櫻桃嘴。

人物的衣紋從元代圓潤風格轉向明代民間手法。這樣至少可將這件十九世紀佚名之作的時代提前了近五百年—十四世紀末的元末明初，當然這種意外發現是極其少見的，對其證據的要求是絲毫不得含糊。

清慈禧（代筆） 《牡丹圖》紈扇 大英博物館藏

“實名”即畫家的真實名款和印章，必須要辨別清楚在真實的款印背後是否為有人代筆，是代筆的就是“實名非實名”。

如該館所藏一件象牙柄紈扇《牡丹圖》，上書作：“曉露凝香。光緒辛丑仲夏中浣御筆。”幅上鈐印：“仁者壽”、“日有萬喜”、“慈禧皇太后之寶”。

紈扇署款細部

根據印章，這個“御筆”是慈禧太后之作。慈禧雅好書寫福壽之類的大字，亦好畫松，頻頻賞賜群臣，眾臣爭求不及。極好面子的慈禧找了代筆的女畫家，以滿足她的賞賜欲。

光緒年間（1875～1908年），經舉薦，繆嘉蕙來到了宮中，“為皇太后嘉賞，特賜三品服。”繆嘉蕙（1841～1918年），字素筠、素耘，雲南昆明人。

清繆嘉蕙《法甌香館設色圖》軸 雲南昆明楊升庵紀念館藏

此後，慈禧的書畫遍佈臣屬之家，眾臣漸漸得知手中大多數御筆是由繆嘉蕙代筆的。她在宮中的名望日顯，人稱“繆姑太”。

1900年7月，八國聯軍進逼北京，慈禧逃到西安。次年7月，李鴻章與各國使臣簽訂了“辛丑條約”，慈禧得信後，內心大安，該圖即繪於此時的“仲夏中浣”。

慈禧在西安期間曾命繆嘉蕙代筆繪製了許多花鳥畫，此圖系慈禧的主題命意、筆墨授意之作，書跡清勁。據研究，今西北一帶流傳有許多由繆嘉蕙代筆的慈禧之作，與慈禧在西安避亂有關，這一判斷無疑是正確的。

油畫慈禧太后畫像

1908年慈禧死了，繆嘉蕙不得不出宮深居什剎海，十年後故去，留下一部《供奉畫稿》。而繆嘉蕙的署名畫跡才是她頗有個性的清雅之作，她最得意的是師法清惲壽平沒骨畫鳥，如《法甌香館設色圖》軸（雲南昆明楊升庵紀念館藏），筆墨生動、形態自然，一改代筆畫的僵硬刻板。

原文作者：餘輝

原文來源：《紫禁城》2010年12月刊《英倫讀畫錄之三 淘寶瑣記》（因篇幅有限，原文有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