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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詠物詩要注意些什麼,您聽說過什麼是“著題詩”和“避題字”嗎

由 愛格律吧 發表于 農業2021-06-22
簡介對此,王力先生稱之為“避題”,他在《漢語詩律學》裡說:“ 這種詠物詩差不多等於謎語,題目是謎底,詩是謎面,事實上,做得切題的詠物詩,也確能令人單憑詩的內容猜出題目來,以古人為題的詠古詩,也往往採用這種避題的方式,有一種文人遊戲叫做詩鐘,其中

玉屑是什麼意思

寫詠物詩要注意些什麼,您聽說過什麼是“著題詩”和“避題字”嗎

(2019年攝於徐州龜山漢墓景區)

說說“著題詩”和“避題字”

著題詩這一概念,最早出現在元·方回所著《瀛奎律髓》裡,他在卷二十七選唐宋律詩99首組成一個單元,稱之為“著題類”。其中五律30首,七律69首,宋詩佔多數,有75首。題材涉及燕子、大雁、蒼蠅、竹子、毛筆、螢火、榴花、梨子、海棠、柑橘、荔枝、山茶花、牡丹、櫻桃、菊花、楊梅、螃蟹、馬、牛等。入選律詩都把重點放在細緻觀察和描寫上,極盡語言技巧全方位表現所詠事物,總的來看,實際上就是我們常說的詠物詩。

既然是詠物詩,為何要單列為一類呢?對此,他在“著題類”下註解說:“著題詩,即六藝之所謂賦而有比焉,極天下之最難。石曼卿《紅梅》詩有曰:‘認桃無綠葉,辨杏有青枝。’不為東坡所取,故曰:‘題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然不切題,又落汗漫。今除梅花、雪、月、晴雨為專類外,凡雜賦體物肖形,語意精到者,選諸此。”原來,他把古人吟誦較多的“梅、雪、月、晴雨”之物作為專類外,不列詠物詩而單提取一類“賦而有比”的詠物作品稱之為“著題詩”。

方回著題類第一首詩是唐杜甫的《房兵曹胡馬》,我們看看能否從中發現些端倪。

胡馬大宛名,鋒稜瘦骨成。

竹批雙耳峻,風入四蹄輕。

所向無空闊,真堪託死生。

驍騰有如此,萬里可橫行。

這首詩一般認為作於開元二十八年(740)或二十九年,正值詩人漫遊齊趙,裘馬清狂的青年時期。

前面四句正面寫馬,是實寫。詩人先介紹名馬來自盛產“汗血寶馬”的大宛,先聲託人,讓讀者展開想象。接下來著抓住名馬的自身特徵刻畫其形象:輪廓鋒稜瘦骨,馬耳如刀削斧劈般銳利勁挺,四蹄踏風輕盈。後四句轉寫馬的品格,用虛寫手法,由詠物轉入了抒情。頸聯緊承上句“四蹄輕”寫它縱橫馳騁,有著無窮廣闊的活動天地,而逾越一切險阻的能力就足以使人信賴以至於託付生命。尾聯總挽上文概括駿馬驍勇奔騰的能力,結句宕開一筆:“萬里可橫行”,明裡寫馬,實則寫人。即是期望房兵曹為國立功,更是詩人自己志向的寫照。杜甫一直懷有“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理想,在盛唐時代國力強盛時期,更激發他一腔豪情,渴望積極進取,建功立業。

從杜甫詩的簡析我們可以看出,詠物詩要對“物”進行細緻描寫,這是“賦”,但不能囿於“物”,還要有所比況、有所比擬、有所寄託,最終落實到對人的精神、情懷、意志、理想、情緒等等的表現上,這就是“比”,只有兼具“賦而有比”者,才是“著題詩”。

以此而言,著題詩也是古已有之。詠物詩的寫作有著悠久的傳統,《詩經》裡即有描摹物態、借物喻人、託物起興等方面的內容,其中有些被朱自清稱之為“比體詩”(《詩言志辨·賦比興通釋》)的,雖然還不算真正意義上的著題詩,但可視為著題詩的萌芽,對後世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可以認為《詩經》為著題詩拉開了序幕,而最早成型並驚豔亮相的,應該算作屈原的《橘頌》。

南北朝時期,出現了大量的詠物詩,最早自稱詠物詩的人,應是唐朝的樊鑄。他有《及第後讀書院詠物十首上禮部李侍郎》詩十首。其人生平事蹟無考,只知道天寶時期進士及第,《全唐詩》收存他10首詠物詩(其中一首殘)。

詠物詩經唐至宋,著題已經是詩人意識的自覺覺醒,所以魏慶之說:“詩人詠物形容之妙,近世為最”([宋]魏慶之《詩人玉屑》)。宋朝不僅產生了大量優秀的著題詩,而且對此有了一些朦朧的理論探討。

宋吳聿說:半山雲:“‘不知太乙遊何處,定把青藜獨照公’乃《上元夜戲劉貢父》詩。貢父時在館中,適與王嘉所載劉向上元夜天祿閣遇太乙降事相契,事見《拾遺記》。原本‘嘉’訛‘家’,今正。故有此句。然此事前人引用已多,特半山用得著題耳。”(《觀林詩話》)許顗說:“前輩詩不獨語句精鍊,且是著題。”(《許彥周詩話》)。惠洪說“鄭谷詠落葉,未嘗及凋零飄墜之意。人一見之,自然知為落葉。詩曰:‘返蟻難尋穴,歸禽易覓巢。滿廊僧不厭,一個俗嫌多。’”(見魏慶之《詩人玉屑》)宋人多持這種見解。更有甚者,填詞也不能違背這一原則,即使“詞為豔科”,詠物也要入閨房之意,否則,便被看作不是正宗本色。

但當時更注重的還是創作實踐,雖然蘇軾已明確否定石曼卿《紅梅》詩的不可取,但並未做深入研究,盡在自己的創作中實踐這一理念。比如他著名的《東欄梨花》:“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寥寥數語,寫盡了人生短暫的無奈與傷懷;充滿了家庭變故,政治失意的悲涼。

寫詠物詩要注意些什麼,您聽說過什麼是“著題詩”和“避題字”嗎

(2019年攝於徐州探梅園)

由於著題詩研究缺乏資料,以至於有些當代學者對此也產生一些錯誤的理解。比如有的學者同樣引用方回《瀛奎律髓》裡的論述後得出這樣的結論:“‘著題詩’的實質其實是不著題,也就是說在描摹物象時不能在詩中出現所詠之物的名稱,既不能完全寫實,但又必須合乎物象特點。石延年(字曼卿)的這首梅花詩雖然沒有出現‘紅梅’字樣,但卻太過執著於對紅梅形態的寫實,所以被蘇軾批評”( 見陳靜《唐宋律詩流變研究》127頁),這個說法不正確。“著題”即“切題”,是顯露題旨的意思。這個題旨即是賦而“有比”,而非揭示題目。從方回所選著題類詩歌看,有不犯題,有犯題,看來他完全沒有考慮這個因素。這位學者所言是把詠物詩的形式與內容弄混了。

詠物詩發展到宋代後出現了一個非常明顯的特點,即有意識地迴避所詠事物,盡描寫其外部特徵諸如形態、功用等。除題目外,詩句中不得同時出現與題目相同的字眼。對此,王力先生稱之為“避題”,他在《漢語詩律學》裡說:“ 這種詠物詩差不多等於謎語,題目是謎底,詩是謎面,事實上,做得切題的詠物詩,也確能令人單憑詩的內容猜出題目來,以古人為題的詠古詩,也往往採用這種避題的方式,有一種文人遊戲叫做詩鐘,其中有一種分詠格,是隻有對仗的兩句,每句各詠一物或一事,須注意不得犯題。這也是由詠物詩演化而來的。”

這種避題字的詠物詩其發展有一個過程。唐代的詠物詩喜歡開篇點題,如杜甫的《微雨》詩,首聯“微雨不滑道,斷雲疏復行”;李白的《南軒松》首聯“南軒有孤松,柯葉自綿冪”;柳子厚的《柳州城北種柑》首聯“手種黃柑二百株,春來新葉遍城隅”等等。當時詠物詩形式上是否需要避題沒有統一認識,也沒有在創作實踐中刻意自律。比如初唐虞世南的五絕《蟬》:“垂穗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駱賓王的《在獄詠蟬》:首聯“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深。”前者避題字,後者不避。可見詩人對此意識不強,寫作上也沒有一定之規。

中晚唐以後,特別是宋代以降,詠物詩避題字的風氣愈演愈烈,成了一種習慣和定格。雖然沒有權威機構、人物、著作做出明確規定,但違反了就會受人譏諷嘲笑。這時,詠物詩也成了謎語,標題是謎底,內容是謎面。比如初唐李嶠的《風》:“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

格律詩的發展規律是由簡單、淺易朝著複雜、繁難的方向進行,首先從寬鬆的聲律而規範為嚴格的平仄用韻格律,其次在內容和立意上由一般詠物發展為著題寄託,最後從形式上要求避題字而不得犯題。詩人就是在這種不斷增加難度的遊戲裡充分施展才華,享受樂趣。清代錢泳不無感嘆地說:“詠物詩最難工,太切題則粘皮帶骨,不切題則捕風捉影,須在不即不離之間”(《履園談詩》),袁枚則用八個字總結為“不脫不粘,自然奇雅”,說來簡單,真做到談何容易。

瞭解一點常識,不僅能提高我們欣賞格律詩的水平,也能提醒在創作實踐時注意採用“賦而有比”的手法,同時兼顧“避題字”這一約定俗成的形式。否則就會成為袁枚批評的“詠物詩無寄託,便是兒童猜謎。”或吳世昌諷刺的“‘繞著樹叢打鳥’,無非是有韻的謎語。”(《讀詞須有想象力》)

寫詠物詩要注意些什麼,您聽說過什麼是“著題詩”和“避題字”嗎

(2019年攝於徐州市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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